的不是愤怒,而是冰寒刺骨的审视与洞悉一切的冰冷。一次撞门是偶然,两次开门还是巧合?这顺利得……太过诡异!背后若无人操控,鬼都不信!
天幕的视角紧随着朱祁镇的车辇,穿过洞开的东华门,长驱直入,直奔大明帝国的权力核心——奉天殿!
一路上,想象中的激烈抵抗、刀光剑影,一概没有!只有零星的宫廷侍卫,在看清被簇拥在中间、身着旧龙袍的朱祁镇后,竟都默然垂首,退避一旁,如同事先演练好的一般!这支小小的叛军,竟如入无人之境,直抵奉天殿丹墀之下!
奉天殿内,灯火昏暗。龙椅上,空空如也(病重的景泰帝朱祁钰自然不在)。徐有贞、石亨等人如同打了鸡血,连拖带拽地将还有些发懵的朱祁镇推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天幕的时间仿佛被加速。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刺破夜幕,奉天殿外,接到常朝通知的文武百官们,三三两两,如同往常一样,打着哈欠,整理着衣冠,准备入殿朝参。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然而,映入百官眼帘的,不是病榻上皇帝的身影,也不是空悬的龙椅,而是——端坐其上,身着虽然陈旧却依然能辨明形制的龙袍,面色复杂,眼神闪烁的——
太上皇,朱祁镇!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大臣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脸上的睡意和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惊愕、茫然和难以置信!他们张着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奉天殿广场,落针可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徐有贞猛地踏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胜利的宣告:
【皇帝病重!太上皇复辟还朝!百官——朝贺!!!】
“嗡——”洪武奉天殿内,一片压抑的哗然。
朱元璋的呼吸陡然粗重,马皇后紧紧抓住了扶手,朱标、朱棣、徐达、蓝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死死盯着天幕,等待着那些手握重权、与景泰朝休戚相关的重臣,尤其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于谦的反应!反抗?质疑?哪怕是一声怒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天幕的画面扫过一张张大臣的脸。惊愕之后,是死灰般的沉寂。有人眼神闪烁,有人低头垂目,有人面露挣扎,但最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下,第一个官员,颤抖着跪了下去。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黑压压的人群,一片片地矮了下去,匍匐在冰冷的金砖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响起,带着颤抖,带着惶恐,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顺服。没有质问,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个站出来质疑这荒谬绝伦、漏洞百出的“复辟”!
“于谦呢?王文呢?!”朱标失声惊呼,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他们就这么认了?这……这怎么可能?!”蓝玉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群没卵子的怂包!刀架脖子上了吗?这就跪了?!”
朱元璋眼中的冰寒,此刻已化为实质的杀意!这沉默,这顺从,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他感到可怕!这背后蕴含的力量,足以让任何帝王寝食难安!
就在洪武君臣被这诡异的百官俯首震撼得无以复加之刻,天幕的画面猛地一转,视角急速拉升、飞掠,穿透重重宫墙,定格在一处幽深静谧的宫殿深处。
这里香烟袅袅,佛龛庄严。一尊慈悲的鎏金佛像前,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深青色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的老妇人。她背对着画面,身姿依旧挺拔,透着久居上位的雍容。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正缓缓地、一颗一颗地捻动着一串油润的紫檀佛珠。动作平稳,从容不迫。
天幕旁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注入死寂的奉天殿:
【当徐有贞、石亨夜叩南宫之前,他们曾秘密拜谒一人,得其首肯。当东华门为‘太上皇’洞开,当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置一词,皆因此时深宫佛堂之内,这位手握佛珠、闭目养神的女人——明英宗生母,孙太后——才是这场‘顺利得过头’的夺门之变,真正的定海神针,幕后主宰。】
画面终于缓缓转正,映出一张略显富态、凤眸半阖、眼角刻着深深皱纹却依旧威仪不减的脸庞——孙太后!她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掌控一切的淡然。
“砰!”
朱元璋面前御案上的茶盏,被他失控的巨力猛地扫落在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瓷片,溅了一地。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比之前百官沉默时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中。只有朱元璋粗重的喘息,如同受伤的猛兽,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天幕上孙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上,仿佛要将其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