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斜斜切进丹房,灵澈按林牧说的,用陈松针引火。火苗舔着炉壁时,他没急着投药,只是盯着地上那个歪斗柄,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直到听见灶里松针“噼啪”的轻响,和心跳合了拍,才捏起诀印。
手腕转动时,他特意让指尖多晃了晃,像学着斗柄的“晃悠”。炉口腾起的不再是黑气,是淡淡的金,裹着赤阳草的药香漫出来,落在那破瓷碗里,焦黑的草叶竟轻轻颤了颤。
“成了!”灵昀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却又怕惊着什么,压得低低的。
灵澈没敢立刻开炉,只是守着那团淡金焰,看它慢慢缩成个小光球,落在炉底凝成颗指甲盖大的丹。丹色是浅红的,不像书上说的赤红,倒像掺了点日头的暖。
林牧用竹片把丹药拨出来,放在掌心吹了吹:“这叫‘初阳丹’,比正经赤阳丹温,正好治你那点没清干净的余毒。”他把丹塞进灵澈手里,“你看,它没长开,却比任何完美的丹都懂你——知道你刚受了伤,不敢太燥。”
灵澈握着那枚初阳丹,指尖的温度透过丹药传过来,像握着颗小小的心。破瓷碗里的赤阳草,焦叶边缘竟泛出点新绿,瓷碗的裂纹在日影里弯弯曲曲,真的像条在晃悠的斗柄尾巴。
他忽然懂了林牧画歪斗柄的意思——所谓顺星轨,不是逼着自己套进哪个规矩里,是学着和那些“不完美”相处:带裂纹的碗,没长开的丹,晃悠的斗柄,还有自己这道没褪净的疤。
灵昀把初阳丹小心地放进个纸包,外面画了个歪斗柄,旁边写着“慢慢来”三个字。纸包被她塞进灵澈的袖袋,像藏了个暖暖的秘密。
灶里的陈松针渐渐成了灰,林牧往里面埋了颗新的松果:“明年春天,它该能冒出点绿了。”
灵澈望着那堆灰,忽然觉得,那些炸炉的碎片、灼人的伤口、没长开的丹药,原是修行里最实在的“药引”——它们让你知道,天地从不用完美苛责谁,那些带着点颤、有点晃、有点疤的模样,才是最真的活气。
破瓷碗里的赤阳草,又颤了颤,像是在点头。
那株赤阳草抽新芽的第三日,灵澈在丹房后墙根掘出个小土坑。他把那枚初阳丹的残渣埋进去,又浇了点灵昀酿的桃花蜜,土块被蜜浸得发黏,像团揉了甜的泥。
“埋这个做什么?”林牧扛着捆新采的薄荷进来,叶片上的露水滚落在地,洇出串小水痕。
“张爷爷说,丹药里的气能养土。”灵澈用树枝把土坑拍实,“说不定明年这儿能长出新的赤阳草,带着点蜜味的那种。”
林牧笑了,把薄荷扔在石桌上:“那得给它搭个棚,这日头毒,嫩苗经不起晒。”他说着就去拆旧竹筐,竹篾在手里“咔嚓”作响,很快编出个歪歪扭扭的小棚,罩在土坑上,像给新芽撑了把伞。
灵昀抱着星盘跑进来时,竹棚上正落着只七星瓢虫,红底黑点的壳在日头下亮闪闪的。“你们看!‘柳宿’的位置亮了!”她举着星盘,盘上“柳宿”的星砂泛着莹光,“书上说,‘柳宿’旺时采薄荷,清暑气最灵。”
灵澈掐了片薄荷叶子,揉碎了凑到鼻尖——果然比往常的清冽,带着点说不出的鲜。他忽然想起初握丹诀时的焦躁,那时总觉得非得炼出惊天动地的丹才叫本事,如今却觉得,能掐准“柳宿”的时辰采片薄荷,能给新芽搭个歪竹棚,也是种修行。
午后炼清暑丹时,灵澈特意留了个心眼。按星盘所示,“柳宿”偏南时药效最足,他就搬了张矮凳坐在南边,让日头正好晒着药碾子。薄荷在碾子里被磨成粉,混着点冰糖屑,香气漫开来,竟引得棚下的新芽轻轻晃了晃。
“它也想尝尝?”灵昀蹲在竹棚边,用指尖沾了点药粉,轻轻点在新芽上,“给你也添点灵气。”
林牧正往炉里添柴,闻言笑道:“草木通人性,你对它上心,它就肯给你长精神。”他添的柴是去年的松果壳,烧起来“噼啪”轻响,火气温吞得像只打盹的猫。
清暑丹凝成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竹棚上,给那株赤阳草镀了层金边。丹药是浅绿的,像把淬了露水的小扇子,拈在手里能感觉到丝丝凉意。灵澈分丹时,特意给竹棚下的土坑留了个小缝,让药香能钻进去。
“等这丹送完,咱们去摘些野葡萄吧。”林牧擦着药碾子,“张爷爷说后山的葡萄熟了,酿酒喝能解乏。”
灵昀立刻点头:“我去叫虎头!他说会爬树,能摘到最高的那种!”
灵澈望着竹棚下那抹新绿,忽然觉得,炼丹这回事,就像种葡萄——得等时节,得顺地力,得耐着性子看它抽枝、开花、结果。急不得,躁不得,你给它多少心,它就给你多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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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进丹房时,灵澈又往土坑浇了点水。水顺着竹棚的缝隙渗下去,带着点清暑丹的凉,混着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