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骁扛着竹条进门时,正撞见灵昀蹲在院里翻晒草药,青灰色的袍子沾着草屑,手里的小耙子一下下敲着竹匾,把草药铺得匀匀的。“灵昀哥,林牧说你草药晒得差不多了?”灵骁把竹条往墙根一靠,抹了把汗,“刚看见林恩灿在村口望,说你答应教她认药草,这丫头片子,等不及了。”
灵昀抬头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把那层浅褐色的睫毛染成了金的。“让她来吧,”他声音清润,像山涧的溪流,“正好今天风大,晒透的草药能收了,让她帮着装罐,顺便认认品种。”
林恩灿挎着竹篮进门时,篮子里的野果晃出甜香。“灵昀哥,灵骁哥说你这儿有‘月光草’?我娘说泡在酒里能治头疼。”她扎着双丫髻,辫梢的红绳随着蹦跳晃荡,“林牧哥说你藏了好多宝贝草药,都不给看。”
灵澈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捏着片刚采的月光草叶子,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他素色的袖口。“别听林牧胡说,”他嘴角噙着笑,把叶子递给林恩灿,“这草娇气,得用琉璃瓶装,你娘要是用,让灵骁来拿。”
灵骁在旁起哄:“哟,还是灵澈哥细心,知道用琉璃瓶。不像某人,捡了破陶罐就往里塞,差点把月光草捂烂了。”
林牧从灶房探出头:“谁说的?我那陶罐是窑里新出的,比琉璃瓶接地气!”
院子里的笑闹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灵昀弯腰把晒好的草药收进竹篓,灵澈帮着系篓绳,手指不经意碰到一起,像触电似的弹开,又同时低头笑了——原来风经过院子时的弧度,草药在篓里的堆叠,还有偶尔相触的指尖,都是藏不住的心意,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真切。
远处的田埂上,林恩灿举着月光草追灵骁,红绳在风里划出好看的弧线,灵昀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从来都不止于灶台的温度,更在于这些吵吵闹闹的日子,和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细碎的暖。
灵骁被林恩灿追得绕着院子跑,竹条在地上拖出簌簌的响,惊得灵昀刚收好的草药撒了半篓。“小丫头片子,再闹我把你篮子里的野果全倒给灵澈哥的药圃当肥料!”灵骁作势去抢篮子,却被林恩灿踮脚拽住了辫子,“让你说我陶罐丑!灵澈哥都夸我捡的陶罐有花纹呢!”
灵澈正帮灵昀拾捡散落的草药,闻言轻笑出声。阳光透过竹篾缝隙落在他手背上,照得那道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浅疤都柔和了几分。“确实有花纹,”他捡起片带泥的月光草,叶片上的纹路像极了展翅的蝶,“上次去窑厂,我见过那批陶罐,林恩灿选的那只,罐身烧出了云纹,是最特别的。”
林恩灿立刻停手,跑到灵澈身边举着陶罐:“是吧是吧!灵澈哥最懂欣赏!”罐口还沾着野莓酱,是她早上偷偷抹的,此刻蹭在灵澈袖口,留下道甜甜的红痕。
灵昀看灵澈抬手去擦袖口,指尖却在触到那抹红时顿了顿,转而轻轻敲了敲林恩灿的陶罐:“装月光草确实得用陶罐,透气。”他说着,往罐里丢了颗刚晒好的干梅子,“酸的,解腻。”
林恩灿嗷呜一声扑去抢梅子,灵骁趁机拽住她的辫子往灶房跑,喊着“林牧哥炖了酸梅汤,再闹就没你的份”。院子里又只剩下灵昀和灵澈,草药的清香混着酸梅汤的甜,在空气里漫开。
“刚看你给草药分类时,把‘忘忧草’单独放了个篓。”灵澈突然开口,手指拂过篓里那丛紫色的草,“是想起……当年在战场上救你的那个小兵了?”
灵昀的动作顿了顿,阳光落在他耳尖,泛起层薄红。“他说过,家乡的忘忧草开得最好,等战争结束,就带一把回去给他娘。”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可惜没能带他走。”
灵澈伸手,轻轻将一茎忘忧草插进灵昀的篓子:“去年去他家乡看过,漫山都是这草,我采了种子,种在药圃了,明年该开花了。”
灵昀猛地抬头,撞进灵澈含笑的眼里——那里面映着药圃的绿意,映着散落的草药,映着他藏了多年的遗憾,此刻竟都被这双眼睛温柔地接住了。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灵澈处理伤口都格外细心,为什么他总记得自己胃不好,要把草药晒得格外干,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早被对方悄悄记在了心里。
灶房传来林牧的吆喝:“酸梅汤好咯——再不喝要被灵骁灌进药罐咯!”灵昀和灵澈相视一笑,同时转身往灶房走,竹篓相撞发出轻轻的碰响,像在应和着彼此加快的心跳。
院子里的阳光正好,落在晒好的草药上,落在沾着野莓酱的袖口上,落在两个相携而行的身影上。原来最好的时光,从不是刻意营造的圆满,而是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瞬间:是抢酸梅汤时溅出的甜,是整理草药时不经意的触碰,是你懂我的遗憾,我知你的温柔,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把日子过成了最动人的模样。
灶房里的酸梅汤还冒着热气,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