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琴弦,拂过青丘的狐尾
星作音符,坠满归墟的帆
西漠的沙粒在鼓面跳着圆舞
人间的炊烟把调子牵得又软又绵
同心树的年轮转着圈儿唱
羊角灯的光晕晃着韵儿和
药圃里的露水偷喝了晨酒
醉得在叶尖打了个哆嗦
老狐仙的胡须缠着月光线
星舰的引擎哼着旧和弦
沙枣壳灯笼摇摇晃晃
把赶路的脚印串成了项链
石碑上的医案长出了青苔
每一笔都发着芽儿
剑穗的海贝数着潮起潮落
把岁月磨成了珍珠颗
你听——
新生儿的啼哭接上了旧童谣的尾音
飘落的花影叠着去年的蝴蝶纹
三界的灵脉在根须里打着结
每一次心跳都踩着同一节拍
这歌呀,不用谱子
风来的时候它就起了调
人走的时候它还在哼
一代又一代,像河水漫过石头
轻轻巧巧,却从不断落
暮色漫过同心树的枝桠时,济世堂的羊角灯被新一辈的孩子们点亮。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踮脚够灯台,发间别着的狐尾草穗子扫过灯盏,惊得光晕颤了颤,像极了当年灵昀晃尾巴的模样。
“慢些,”穿青布衫的少年伸手扶住灯座,他袖口绣着半片胡杨叶,是西漠巫族的纹样,“曾祖父说过,这灯芯得用归墟的星绒裹着青丘的灵棉,火才稳。”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手里的沙枣壳灯笼晃出细碎的光:“知道啦,阿澈哥。可曾祖母说,当年灵骁祖师爷第一次给灯添油,手比我抖得还厉害呢!”
话音刚落,墙外传来星舰低空掠过的嗡鸣,舰身投射的光带扫过医案石碑,碑上“林牧”二字的刻痕里,新落的星砂正发出萤光。穿白褂的少女正用小凿子细细清理碑缝,她身后的药圃里,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木臼捣药,捣杵碰撞的节奏,竟与远处胡杨林里传来的巫歌合拍。
幽冥河畔,摆渡人收起木桨,看着魂灵们手里的灯笼——有的画着羊角灯,有的缀着狐尾草,还有的裹着星砂袋。最老的那盏沙枣壳灯被供在往生碑前,灯芯是用当年灵恩灿的剑穗海贝磨成的粉和着灯油做的,亮得格外温润。
“唱起来呀,”摆渡人对着初来的魂灵笑,“这河风最爱听当年那首《三界谣》,你们哼错了调子,它会绕着船舷打转转的。”
魂灵们试着开口,调子从生涩到流畅,混着河水的叮咚声飘向远方。恰好落在济世堂的檐角,惊飞了几只栖息的星鸟,鸟翅带起的风拂过羊角灯,灯光里立刻浮起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当年灵昀尾巴上的光点,像极了星舰尾迹的星砂,像极了西漠沙粒反射的日光,也像极了人间灶台上跳动的火苗。
阿澈哥忽然指着灯里的光斑笑:“你看,它们在跳舞呢。”
小姑娘凑近了看,果然见那些光点顺着灯壁旋转,轨迹竟与同心树的年轮重合。远处,星舰的光带、胡杨林的巫火、药圃的丹火,都顺着风的方向往这里汇,在灯芯顶端凝成一小簇火焰,明明灭灭,却从未熄灭。
这便是那首唱不完的歌了——以岁月为词,以守护为谱,以一代代人的心跳为节拍,在三界的每一寸土地上,在每一缕风里,反复传唱。
风穿过青丘的竹林,竹叶沙沙,是在唱当年灵昀用狐火点燃第一盏灯的故事;风掠过归墟的星舰残骸,金属嗡鸣,是在唱灵骁挥剑劈开陨石的片段;风拂过西漠的沙棘丛,果刺轻响,是在唱灵恩灿用沙枣核给孩童串项链的模样。
风钻进济世堂的窗缝,搅得羊角灯的光晕轻轻摇晃,混着药罐里飘出的苦香,哼起灵牧熬药时编的小调;风绕着幽冥河的摆渡船打转,带着水汽的调子,是在重复当年灵澈撑篙时哼的号子。
最老的那棵同心树,树洞里积着百年的枯叶,风钻进去又出来,枯叶簌簌,竟与树下孩童背的《百草经》段落重合。新抽的枝芽在风里舒展,嫩芽摩擦的轻响,恰似当年灵玥第一次学会辨识药草时的惊叹。
连三界交界的迷雾里,风都带着调子——时而清亮如少年时的笑,时而沉稳如老者的叮咛,时而轻快如孩童的脚步。那些消散的魂灵、在世的生者,都被风织进同一个旋律里,在晨光里升向云端,在暮色里沉入河底,却总在某个转角,被一阵风轻轻推送到你耳边,提醒你:
那些关于守护的故事,从不是过去式。
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藏在风里,等着每个用心听的人,续上属于自己的那一句。
风爬过往生碑的碑顶,带着碑上苔藓的潮气,把“灵”字的刻痕磨得更润,像在轻轻念着那些被刻进石头里的名字。新刻的“阿澈”二字旁边,小姑娘用指尖沾着露水画了朵小野花,风过时,花瓣的水渍晕开,倒像是名字在微微眨眼。
星舰的了望塔上,少年正调试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