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骁的斧头换了三次木柄,都是他自己从后山砍的铁木。新的木柄上刻着字,是林恩灿教他的——“劈柴,也劈风雨”。他每日照旧去海边砍柴,只是步伐比从前慢了些,砍柴的间隙,会坐在礁石上看会儿海,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林恩灿则迷上了画海。他找灵昀要了些贝壳粉当颜料,在礁石上画日出,画渔船,画他们五人围坐火堆的模样。涨潮时海水漫上来,把画冲得模糊,他也不恼,等退潮了再重新画,像是在和大海较劲。
“你这画,还没灵昀的贝壳风铃耐看。”林恩烨凑过来看他画新的日出,剑穗上的贝壳蹭到礁石,发出细碎的响。
“耐看的不是画,是念想。”林恩灿蘸了点贝壳粉,在画里添了个小小的凉棚,像极了落霞谷晒谷场的那个,“你看这凉棚,像不像当年咱们躲雨的地方?”
林恩烨眯起眼,仿佛真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落霞谷:“像,那会儿丫蛋还小,总爱往凉棚下钻,说是能听见星果生长的声。”
“哪有什么生长的声,是她自己肚子饿了,想找星果干吃。”灵昀提着满篮贝壳回来,听到他们的话,笑着接道,“我还藏了半罐星果干在凉棚柱子里,后来被灰灰扒出来了,吃得满脸都是糖霜。”
众人都笑起来,笑声被海风卷着,飘向远处的海面。灵澈把刚熬好的海菜粥端出来,盛在贝壳做的碗里,热气腾腾的:“快趁热喝,加了新采的海苔,比上次的鲜。”
林牧舀了勺粥,咂咂嘴:“要是有落霞谷的南瓜就好了,混在粥里,甜丝丝的。”
“等回去了,让灵澈多种几亩南瓜。”灵骁啃着烤海鱼,鱼刺被他咬得嘎吱响,“我来搭个瓜棚,比晒谷场的凉棚还结实。”
暮色渐浓时,灵昀的贝壳风铃突然响得格外急。他抬头望了望天,海面上乌云滚滚,像是有暴雨要来。“得把丹炉搬进屋里,不然又要被淋湿。”他说着,就往礁石那边跑。
林恩灿和林恩烨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五人合力把丹炉抬进木屋,刚收拾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屋顶的海草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
“这雨,比黑风岭那次还大。”林恩烨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剑穗上的贝壳被风吹得乱晃。
“大也不怕。”林恩灿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柴,火焰腾地升起,把每个人的脸映得通红,“咱们有木屋,有热粥,有彼此,还怕什么风雨。”
灵澈把药箱往火堆边挪了挪,以防受潮;灵牧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偷偷留的星果干,分给众人:“垫垫肚子,雨停了我再去煮锅粥。”
灵昀靠在门框上,听着雨声里夹杂的风铃响,忽然道:“你们说,落霞谷现在是不是也在下雨?孩子们会不会往凉棚下跑?”
“肯定会。”林恩灿剥开颗星果干,甜味在舌尖漫开,像落霞谷的阳光,“说不定他们正围着周铁新打的火炉,听他讲咱们当年去迷雾林的事呢。”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放晴时,海面上架起了道彩虹,从礁石滩一直延伸到天边,像座通往落霞谷的桥。
灵昀第一个冲出去,捡起被雨水冲上岸的贝壳,忽然惊呼一声:“你们看!”
他手里的贝壳内侧,那些莹光点点的纹路,竟在一夜之间连成了片,像落霞谷夜空的星子,亮得耀眼。
林恩灿走过去,指尖拂过贝壳的纹路,眼眶忽然有些热。
“该回去了。”他说。
没人反驳。灵骁去收拾斧头,灵澈把晒干的草药装进药箱,林牧仔细擦了擦丹炉上的泥痕,林恩烨则握紧了新换的剑穗,贝壳在朝阳下闪着光。
灵昀把那枚亮满莹光的贝壳放进竹篮,又往里面装了些捡来的海石、晒干的海草,还有林恩灿画在礁石上的画——他连夜用贝壳粉拓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卷好。
离开礁石滩的那天,海风很轻,风铃在木屋门口轻轻晃。他们没回头,却都知道,这里的每一粒沙、每一声浪,都和落霞谷的烟火一样,刻进了生命里。
路还是来时的路,只是竹篮里多了些海的味道。林恩灿走在最前,脚步比去时更轻快,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落霞谷的老槐树,看到了晒谷场的凉棚,看到了那些长大的孩子,正笑着朝他们挥手。
回去的路,或许很长,但心里装着牵挂,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因为他们知道,有个叫落霞谷的地方,有群记挂着他们的人,正等着他们,像当年他们等着孩子们长大一样,等着他们回家。
海风吹过,带着离别的不舍,也带着归乡的期盼。而远处的天际,朝阳正升起,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踏入落霞谷时,看到的那轮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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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的路走了整整三个月。春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