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内,李君泽亦是面色铁青,显然刚得知消息。
“表弟,此事……”李君泽语气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叶明危矣,连他这个支持改革的太子也会受到牵连。
叶明打断了他,语气异常冷静:“表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这是阴谋,针对我,更是针对新政的阴谋!”
“何以见得?”
“时机太巧了!”叶明目光锐利,“王主事与工部的人刚抵达不久,河堤便‘恰好’在已加固段坍塌?而且立刻就有‘新章程延误’、‘督察官员胡乱指挥’的流言传出?这分明是有人要借人命,来泼脏水,断送改革!”
李君泽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但如今事故已出,民夫殒命,漕运受阻,朝野哗然!崔衍之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该如何应对?”
叶明沉声道:“当务之急有三。第一,立刻以表哥您的名义,请求父皇下旨,严密封锁事故现场,所有涉事官吏、工头、民夫不得离开,等待朝廷联合调查组!绝不能让他们破坏现场,毁灭证据!”
“好!我立刻去请旨!”李君泽点头。
“第二,”叶明继续道,“调查组的人选至关重要!绝不能由崔家把持!我建议,由刑部、都察院、工部、审计司四方派出精干人员组成,并由……由一位与双方都无密切关联的皇室宗亲或中立重臣带队!比如,信王爷?”
信王爷是皇帝的堂弟,素来不同党争,以刚正着称。
“信王叔?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李君泽表示赞同,“我会向父皇力荐。”
“第三,”叶明眼中寒光一闪,“我们要主动出击!我立刻上书,自请暂停一切职务,接受调查!但同时,我要在奏章中明确指出,此事疑点重重,恳请陛下彻查事故真相,并严惩任何借机构陷、延误国事之徒!”
李君泽一惊:“自请停职?表弟,这太冒险了!”
“不如此,不足以表清白,也不足以争取彻查的时间!”叶明斩钉截铁,“我停职,审计司仍在,王主事仍在淮安!只要我们的人还在,真相就有机会水落石出!若我恋栈不去,反而给了他们攻击的口实,届时父皇迫于压力将我调离,那才真是任人宰割!”
李君泽看着叶明决绝的眼神,知道他已下定决心,重重点头:“好!就依你之计!我与你一同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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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会,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果然,不等皇帝开口,崔衍之便率先出列,手持芴板,老泪纵横:“陛下!淮安惨剧,数十生灵涂炭,漕运命脉危殆,老臣闻之,五内俱焚!究其根源,皆因新政推行过急,章程繁琐,所用非人,致使地方束手,河工延误,终酿大祸!臣恳请陛下,即刻废止扰民之新政,严惩相关责任人,以慰亡魂,以安民心啊!”
一番话,直接将事故定性为“新政之祸”。
不少官员纷纷附议,群情汹汹。
就在这时,叶明出列,他未穿官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手中捧着一份奏章。
“陛下,”叶明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淮安事故,臣心痛如绞。无论原因为何,臣身为新政倡导者,难辞其咎。故,臣恳请陛下,准许臣暂停所兼各职,接受朝廷彻查!”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谁都没想到,叶明竟会主动请辞!
崔衍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警惕。
叶明不等众人反应,继续道:“然,在臣卸职之前,仍有本奏!淮安事故,疑点颇多!王主事与工部官员抵达不过数日,何以就能‘胡乱指挥’导致已加固堤坝坍塌?此为一疑!事故一出,尚未调查,‘新政误国’、‘督察无能’之论便喧嚣尘上,传播之速,令人咋舌,此为二疑!”
他目光扫过崔衍之等人,语气转厉:“漕运乃国之大脉,河工关系万千生灵!臣恳请陛下,不受任何流言干扰,派遣公正大臣,彻查淮安事故真相!”
“若果真是臣之过,臣愿受千刀万剐!但若有人,为阻挠新政,不惜毁堤淹田,草菅人命,构陷忠良,则此等行径,天人共愤,国法难容!请陛下,务必明察秋毫,严惩元凶,以正国法,以安天下!”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不仅接了招,更是将一顶“毁堤淹田、草菅人命、构陷忠良”的滔天罪名,反手扣了回去!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死寂。叶明这以退为进、反守为攻的策略,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李云轩高踞龙椅,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淮安之事,朕心甚痛。叶明自请停职,准奏。然,审计清吏司照常运转,淮安调查事宜,不得延误!”
他目光扫过群臣:“着信王李瑄为钦差,刑部侍郎、都察院副都御史、工部侍郎、审计司主事王翰为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