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前,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长衫的落魄书生,有身着短打的工匠,有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一些眼神精悍、皮肤黝黑看似跑惯了江湖的汉子。
人们议论纷纷,表情各异,有好奇,有不屑,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期盼和跃跃欲试。
“只考实务,不考经义?真有这等好事?”
“钱粮审计、军械督造、边关勘绘……这不明摆着要会算账、懂手艺、能跑路认道儿的吗?”
“说是选中了直接派去北疆效力,这……刀剑无眼啊……”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总比一辈子埋没强!”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特科”初立时的众生相。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一道不同于科举正途的门缝,终究是被艰难地撬开了一丝。
章程既定,选拔工作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由于是首次举行,且情况紧急,事务异常繁杂。
报名、审核、安排考场、拟定具体考题……千头万绪。
吏部、兵部、户部、工部都被调动起来,叶明作为此议的发起者和最熟悉情况的人,更是被皇帝点名,参与统筹协调,几乎成了实际上的总负责人之一。这无疑将他进一步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变得更加忙碌,每日奔波于各部衙门之间,协调矛盾,解决突发问题,常常深夜才能回到国公府。
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李婉清公主看着心疼,却又无法阻拦,只能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准备补品,叮嘱平安务必照顾好少爷。
叶凌云国公看在眼里,虽未多言,但一次下朝途中,难得地拍了拍叶明的肩膀,沉声道:“放手去做,家里有我。”简单一句话,却让叶明心中暖流涌动,倍感踏实。
然而,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坐视他将此事顺利推行下去。
这日晚间,叶明还在吏部值房内与几位官员核对最终确定的考场布置和安保方案。窗外夜色浓重,只有值房内几盏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疲惫而专注的脸。
“……考场内外,必须由京兆府和城防司的人联合巡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所有考生入场,需经过严格搜检,防止夹带。考题由我们几人分别保管部分,开考前半个时辰方可合拢……”一位吏部郎中仔细地交代着。
叶明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强打精神道:“尤其是防止有人故意捣乱,或者……在考题、考生身上做文章。北疆等不起,此事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正说着,书房门被轻轻敲响。平安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低眉顺眼道:“少爷,夫人让人送了参汤过来,嘱咐您一定趁热喝了。”
叶明正觉口干舌燥,腹中也有些饥饿,便点了点头:“放下吧。”
平安将食盒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小心翼翼地端出还冒着热气的汤盅。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叶明身边、负责他近期安全的韩猛,鼻子忽然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叶明和那碗参汤之间。
“等等!”韩猛低喝一声,目光死死盯住那碗汤。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韩猛没有解释,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皮囊,倒出一点点银白色的粉末在指尖,然后极其小心地靠近汤碗,将粉末轻轻撒在汤盅边缘和升腾的热气中。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银白色的粉末在接触到汤碗边缘和蒸汽的瞬间,竟然微微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
“有毒!”韩猛脸色骤变,声音冰冷彻骨!
“什么?!”值房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官员都骇然变色,惊恐地看着那碗依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参汤。
叶明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下毒!对方竟然真的敢直接对他下毒!
而且是通过国公府送来的食盒!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的手,可能已经伸进了国公府内部?还是利用了送餐流程的漏洞?
平安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少爷!小的不知道!这食盒是厨房直接交给我的,一路都没离开过我的手啊少爷!”
叶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扶起浑身瘫软的快手,沉声道:“我相信你。韩大哥,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韩猛脸色凝重,仔细辨认着那几乎消散的幽蓝色:“像是‘幽昙散’,无色无味,混入汤水中极难察觉,银针也试不出。但遇‘星陨砂’会显幽蓝。此毒发作缓慢,初时只是精神不济,嗜睡乏力,三五日后才会心肺衰竭而亡,状似积劳成疾……好歹毒的心思!”
值房内众人听得脊背发凉。这是要杀人于无形,还能伪装成劳累过度!若真被得逞,叶明“猝死”于任上,不仅“实务特科”可能夭折,连死因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