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嘉淦追求的是名。
孙嘉淦很清楚,编写普通字典与推广新的注音法,明显是在提高百姓识字率,增加士绅垄断文字与基层信息传播的难度,不利于自己士大夫充当皇帝与庶民之间的媒介。
他在这种不利于士权的事上,是必须要反对的。
不然,他积攒的盛名就会荡然无存。
他任人唯亲之举也会被进一步放大,使得他接下来更加不好任人唯亲,进而扩大自己的党羽势力。
所以,弘历才会觉得孙嘉淦可能有私心。
何况,他来自后世,而不是这个时代只以儒家教育为主的皇子。
因而,他素来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些士大夫,根据后世学过的思维,从立场去揣测,从人性去揣测。
但弘历没有当场伸张什么,只淡淡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不过,孙嘉淦这么一说,让弘历的确有些气馁。
因为,孙嘉淦这种在官僚士大夫中有号召力的清流名臣都不支持,那注音符号的推广就会成功不了。
毕竟,基层教育已变成以士绅把持的私学为主,雍正提倡的振兴社学也成效甚微。
这与振兴社学意味着要强制庶民家的孩子读书有关。
毕竟,庶民家的孩子没几个承担起社学的花销。
一旦强制,就会造成胥吏借机勒索敲诈百姓交钱免学。
所以,雍正也只是提倡不敢强制。
如此一来,即便地方官员响应雍正的号召,开办了社学,那去读社学的要么依旧是大户子弟,要么是骗取公帑的虚假工程。
前者自然已与私学没有区别,自然依旧可以用原来的方式教。
后者反而只造福了贪官污吏。
但弘历也没有完全气馁。
官僚士大夫们素来不是一条心。
孙嘉淦即便有号召力,可也不是所有士大夫都会听他的号召。
弘历依旧可以先找一批愿意这样做的文官,进行局部试点与推广。
只是,孙嘉淦所阐述的理由,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弘历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说会考虑。
“起身退下吧。”
弘历为此继续言道。
“谢太子殿下!”
孙嘉淦起了身,一脸沉静地瞥了弘历一眼,心想这太子殿下果然非刚愎之辈,是愿意纳谏的开明储君!
如此想后,孙嘉淦就露出了一脸奋意,且在回家后,就对孙扬淦笑着说:“你进东宫的事,应该无虞了!”
“是吗?”
孙扬淦面容上顿起喜色。
而孙嘉淦则点了点头,信心十足地摸了摸下颌说:“太子爷能重视为兄我的意见,自然就能重视为兄本人,那也就能重视你!”
“那兄长,太子爷愿意停编普通字典和推广新注音法了吗?”
孙扬淦也好奇地问起孙嘉淦今日去见弘历而真正要去做的事来。
孙嘉淦则嘴角微微一扬,冷笑说:“你兄长不想让人办成的事,就没有办成过的!”
“只要想办该事的人是个明白人。”
“毕竟,为兄从来都是用站得住脚的理由来反对,而非是恐吓与诓骗。”
“到底是兄长!”
“拦驾谏对储君,这无疑又是一段士林佳话!”
孙扬淦难掩笑意地对孙嘉淦说道。
弘历在让孙嘉淦推下去后,就看向曹霑,叹道:“看到了吧,教化庶民非易事啊!”
“可主子是太子爷,太子爷想做的事,除了万岁爷,别人怎么能阻止得了?”
曹霑非常不解地问道。
弘历微微一笑:“除了万岁爷,别人是阻止不了,但不代表就不能暗中使坏!”
“何况,他孙嘉淦所反映的可能出现的问题也的确是事实。”
曹霑听后不由得问道:“那主子这件事真的成不了吗?”
“太子成不了的事,不代表天子成不了!”
弘历说着就出了园子,往圆明园走了来。
在他看来,也该给雍正这个老爹一次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了。
于是,弘历就在见到雍正后,把这事告知给了雍正。
为此,弘历还刻意拧着眉头:“儿臣已不知该怎么办,还请阿玛赐教!”
雍正微微扬眉,笑了笑,心想自己这位厉害的儿子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了。
“这没什么,哪件新政推行,不会有各种正当的反对理由?”
“但,只要是你阿玛我想做的事,那就没有成不了的!”
雍正很自信地说着就吩咐道:“传孙嘉淦进宫陛见!”
如此吩咐后,雍正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