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着急了,看不得自家吃亏,于是走到床边,盯着七宝,迫不及待地插话:“李县令自认为比我家老爷更聪明,是不是?”
“既然如此,就滚出去,免得我们看你碍眼。”
她嚣张得很,七宝暂时隐忍,毕竟此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吕老爷伸出手,拉住吕夫人的手,眉头紧皱,说:“夫人,你别插手,回佛堂去。”
吕夫人的表情显然不乐意,还想用嘴皮子功夫恐吓客人。但吕老爷深知自己的妻子是什么德性,用眼睛瞪她,抓她的手也逐渐用力。
吕夫人手腕吃痛,无可奈何,气急败坏地离开,嘴里还碎碎念:“老顽固,一辈子都是这样,白天瞧不起女子,到了夜里就像狗一样,没女子陪就不行。”
“老了还不正经,眼看我老了,就不爬我的床了,反而让丫鬟去爬你的床……”
“嫌我说话不好听,不让我说,哼!”
……
旁边的丫鬟们都听得脸红,低头看地,谁也不敢劝她。因为在这个家里,个个都知道,吕夫人脾气不好。
而且,那些粗鄙之语,没成过亲的小姑娘只敢听,不敢说。
另一边,七宝耐心十足,继续劝吕老爷,希望他明白,这不是为了私仇,而是为了公道。
七宝还耍点小手段,说:“李大人不开堂公审,对您和周叔的面子都很有利。”
“如果您不配合,最后大家的面子都保不住。”
“何况,令孙在岳县时还曾主动报案,正在等待官府处理。结案之前,他不能离开岳县,但可以吃喝玩乐。”
吕老爷捏起拳头,深呼吸,明白这是威胁。他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孙子和面子,恰好被拿捏。
屋内陷入沉默,冷场的气氛充满火药味。
许久之后,吕老爷冷冷地说:“你开个价。”
七宝愣一下,啼笑皆非,暗忖:前任县太爷居然要用银子收买我?以前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七宝心意坚定,微笑道:“吕老爷,我尊敬您,但这是为了公道,公道不能开价,否则会得罪老天爷,遭天打五雷轰。”
巧合的是——他的话刚落音,外面真的打雷了。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特别是午后,最容易突然来一场大暴雨。
吕老爷和七宝都被雷声吸引,转头看窗外。
七宝神情轻松,吕老爷却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吕老爷沮丧,暗忖:任何事都瞒不过老天爷,善不一定有善报,但做亏心事一定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想清楚之后,他把之前丢开的信拿起来,重新看两遍,然后吩咐丫鬟,笔墨纸砚伺候。
丫鬟在床上摆一张小矮桌,又铺宣纸,研墨。
吕老爷提起毛笔,给李居逸写回信,中途犹豫好几次。
七宝安静地坐着,耐心等待,不催促,也没喝吕家丫鬟送来的茶。因为他不喜欢吕家,像许多岳县男女老少一样,他经常听家人提起吕家那个小衙内如何作恶多端。
而且,七宝发现吕老爷是真的老了,写信途中还要停下来歇一歇,让丫鬟帮忙揉胳膊、揉手、揉肩膀,还需要丫鬟把精致漂亮的痰盂捧到他面前,让他吐一口惊天动地的老痰。
七宝看得唏嘘,暗忖:果然,人最怕老。吕老爷这身子状况,肯定无法亲自去岳县,怕就怕他一封信写不清楚,害我还要来回多跑几趟。
吕老爷写完信之后,检查一遍,然后吩咐丫鬟把信装进信封,密封,再交给七宝。
七宝转头看看窗外的雨,不急着离开,干脆与吕老爷再聊一聊。“您有什么打算?”
吕老爷右手握拳,挡在嘴唇前,咳嗽两声,说:“老夫坚信,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坚信官官相护的道理,而且他打算派人去找唐风年,让唐风年管一管女婿。
他暗忖:李县令不给我面子,但总要给他岳父面子。就算他是个大闹天宫的猴儿,也躲不开他岳父的五指山。
七宝用右手的手指轻轻敲击大腿,暗忖:姐夫和乖宝姐都想速战速决,但这吕老爷偏偏想拖延……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七宝也想速战速决,所以心里变得有点烦躁,直接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吕老爷,说:“您应该认识周叔的字迹,这是他亲手写的私财清单,用于赔偿死者家属。”
“我跟周叔至少聊了三天,他对杀害刘鹰一事供认不讳,并且处处为吕老爷说好话,说吕老爷并不知道他杀人。”
至于周叔毒杀小衙内吕新词一事,七宝怕吕老爷直接气死,所以选择隐瞒,不打算告诉他。当然,这并非七宝自作主张,而是李居逸事先叮嘱他的。
在这几个错综复杂的案子里,李居逸处事灵活,对刘满仓隐瞒方哥儿亲娘韦秋桂主动要求杀害刘鹰一事,又对吕老爷隐瞒周叔毒杀小衙内一事,还隐瞒官府假借韦春喜的名义写信诱捕吕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