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大姨把我养大,如果我与刘家相认,恐怕大姨伤心。”
他与韦春喜感情深厚,却与亲祖父刘满仓从未相处过。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乖宝十分理解方哥儿的心思,温柔地说:“方哥儿,你的想法是对的。”
“你不妨去跟舅母商量商量,用谅解书换取此案保密,我觉得舅母应该会同意。”
方哥儿点点头,眼睫毛半垂,没有丝毫喜色。
乖宝试探着问:“方哥儿,你恨吗?”
方哥儿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说:“我亲娘做错事,我亲爹也做错事,所以我不知道该恨谁……”
乖宝眼神黯然,心想:方哥儿心善,难能可贵。
她说:“方哥儿,你考虑考虑,没有任何人强迫你,要不要写谅解书?”
方哥儿点头,告辞离开。
事后,李居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问:“清圆,你把决定权交给他,对他有信心吗?”
乖宝说:“放心,我对方哥儿知根知底。”
李居逸挑起剑眉。
当晚,方哥儿与韦春喜商量大事之前,怕顺哥儿偷听,所以把顺哥儿送去王俏儿家暂住一晚。
顺哥儿可高兴了,与睿宝玩耍,说悄悄话说到好晚。
另一边,春喜烤鸭铺里只剩下方哥儿和韦春喜两个人,但说话丝毫不敢大声。
特别是韦春喜,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问:“乖宝和居逸今天又对你说什么了?”
方哥儿如实说出亲祖父和谅解书的事。
韦春喜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不恨周叔,谅解书写就写吧,只要能把丑事瞒住就行。”
“如果瞒不住,我这烤鸭铺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你以后也要被别人指指点点。”
“偷人的事,伤风败俗,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方哥儿从小到大,早就饱受别人的嘲笑,被别人骂野种,所以此时内心的波澜不大。
他毫不犹豫地说:“明日一早,我就去答复清圆姐。”
韦春喜“嗯”一声,点点头,又问:“方哥儿,你想不想与刘家相认?”
方哥儿平时有自己的主见,但此时为了韦春喜的感受着想,他主动把选择权交出来,说:“大姨,我听你的。”
韦春喜破涕为笑,伸手捏一下方哥儿的肩膀,心生感动,又甜又苦,说:“刘家穷,如果你认他,他反而还要拖你后腿,一老一小都要靠你吃饭,不划算。”
“再说了,你亲爹就是个风流鬼罢了,既没帮过你娘,也没帮过你,认他干啥?有啥好处?”
“好孩子,你只要记得你亲娘就行,她为了生你,吃尽了苦头。在牢里被打瞎了双眼、打断了腰,她也要护着你,明天你抽空去她的坟前拜一拜,她肯定高兴。”
方哥儿低下头,答应一声,表情有点麻木,因为他早就猜到大姨的态度。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感受到血脉的滚烫,他想跟亲祖父相认,不介意照顾那一老一小的亲人。尽管他们贫穷,尽管他们与他从未相处过,但他渴望亲情的温暖。
不过,相比亲祖父,他更在乎大姨,所以暂时压抑自己。
把事情都说开之后,韦春喜心里好受多了,当晚很快就入睡,没有偷偷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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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方哥儿跑去官府后院回话。由于乖宝还在睡懒觉,方哥儿便把话告诉李居逸。
王玉娥留方哥儿吃早饭,方哥儿推辞,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王玉娥便拿几个果子塞给他。
面对王玉娥的热情,方哥儿脸红,既不好意思收下,也不好意思推辞。
他离开官府时,恰好遇到来官府打听情况的刘满仓,祖孙俩互相不认识,擦肩而过。
李居逸心怀愧疚,亲自接见刘满仓,安抚一番,但暂时没把方哥儿和案子的实情告诉他。
李居逸和乖宝昨晚商量过,打算先拖一拖,等方哥儿决定与刘满仓相认时,再把真相告诉刘满仓,避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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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宝起床后,去找李居逸。
李居逸扶她过门槛,扶她落座,然后说:“方哥儿早上来过了,他和舅母都同意写谅解书,但舅母反对他与刘满仓相认。”
“偏偏刘满仓上午也来官府打听案子,看见他那苍老的脸,我于心不忍。”
乖宝牵住他的手,捏两下,微笑道:“不用烦恼,我亲自出马,去劝一劝舅母。”
“舅母这人,很识时务。”
李居逸啼笑皆非,与乖宝对视,故意问:“怎么个识时务法?”
乖宝笑道:“立场不坚定,一切向钱看。”
“只要我说,按照朝廷的规矩,这案子不能对方哥儿的亲祖父隐瞒,如果方哥儿不认爷爷,他爷爷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谁也没好果子吃。”
“如果方哥儿认祖归宗,哄一哄他爷爷,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