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作为师姐,主动去后院舀一碗绿豆汤,让方哥儿喝完再干活。
绿豆汤既能下火、解暑,又能填饱肚子,而且里面放了少量糖,吃起来微甜,口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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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哥儿十分感动,把一碗绿豆汤吃个精光,心里也觉得稍甜。
等到病人离开,药堂里暂时不忙时,元宝问:“师弟,你是不是在舅母的铺子里帮忙干活,太辛苦了?”
毕竟是亲戚,元宝以前亲耳听见韦春喜夸赞方哥儿干活勤快,说他洗全家的衣衫,负责做饭,还帮忙卖东西,还帮忙记账、算账……
相比而言,元宝的日子比他清闲多了。
两人虽然都在李大夫的药堂当学徒,但元宝回家之后就歇着,几乎不用干活,因为家里有丫鬟,而且王俏儿宠爱闺女,舍不得让她太累。
元宝从小就同情方哥儿,对他的身世也略知一二。
此时此刻,面对元宝的同情目光,方哥儿心里却感觉不自在。
他故作轻松,笑着说:“不辛苦,相比别人下田、挑重担,我干的只是轻活罢了,已经算老天眷顾。”
元宝却不赞同,认为师弟太老实,于是说:“你不能这样老实,否则容易受人欺负。”
“虽然表哥当和尚去了,如今不会欺负你了,但你要改一改,尽量别为难自己。”
方哥儿嘴上爽快答应,但低头苦笑,尽量把自己的苦涩藏起来。
他明白,身体外面承受的辛苦不足以压垮自己,关键是心里的痛苦沉甸甸。
陈年旧案化作梦,他夜里做梦,白天那梦依然阴魂不散,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如同猫头鹰报丧一样。
他每次琢磨那些以假乱真的梦,再结合韦春喜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在陈年旧案中越陷越深。
如果不能彻底搞清楚旧案的真相,恐怕这重重疑团变成蜘蛛网,或者沼泽,把他吞噬。
元宝又关心地问:“你这几天在舅母那边吃什么菜?”
她怀疑,舅母韦春喜是不是太节省,让一家人吃坛子里的酸辣椒、酸蒜头、酸萝卜吃多了,或者专门吃卖不完的剩菜,所以导致方哥儿变成这副不够精神的模样。
方哥儿有问必答,说:“早上喝粥,还有葱煎饼。”
元宝隐晦地说:“少吃坛子里的泡菜,也少吃辣椒酱。”
“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果子和蒸饺吃。”
恰好这时,又有病人来了,他们便暂时结束聊天,继续干正事。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慌慌张张跑来,喊:“李大娘,快,我家媳妇要生孩子了!快点!”
“破水了!”
李大娘不敢耽搁,连忙叫上徒弟元宝,带上药箱,跑去那人家里,帮忙接生。
傍晚,药堂打烊之后,方哥儿走在回烤鸭铺的路上,突然停住脚步,暗忖:今天的无名尸骨案,不知官府查得怎么样了?我去找七宝打听更好,还是直接去找清圆姐姐帮忙更好?
他暂时难以决断,心里纠结。
恰好他站的地方面临两条路,一条路通向官府,另一条路通向七宝家的宅院。
同时,他又考虑到大姨傍晚卖烤鸭最忙,因为顾客急着拿烤鸭回去吃晚饭或者下酒,而这时,大姨父偏偏又已经去乾坤银楼做工去了。
于是,他赶紧驱散自己的心事,加快脚步,回烤鸭铺去帮忙。
顺哥儿因为学堂早就放学,所以早就归家,正在帮韦春喜收顾客递来的铜板,认真数数。
韦春喜一看见方哥儿,如同将军看见能打仗的士兵,连忙大声吩咐:“方哥儿,快去切葱花大蒜!”
“配菜不够用了。”
方哥儿跑过去,问:“切多少?”
韦春喜说:“一小碗!”
“刚才有个客人,非说他爱蒜味,愣是搞走我半碗蒜,气死我了。”
卖烤鸭时,一般要给顾客配花生米、蒜末、葱花、芫荽、辣椒酱。顾客们比较挑食,经常说这样不要,那样不要,或者哪样多放一些……
配菜搞得好,能让烤鸭变得更加美味,吃不腻。当然,也有些顾客占便宜,多要些配菜。
韦春喜为了多得回头客,尽量迁就,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背着人家抱怨。
方哥儿干活快,甚至接替韦春喜,帮忙剁烤鸭。
有他帮忙,韦春喜舒心多了。
卖完烤鸭和凉拌菜之后,他们又赶紧洗洗刷刷。
需要清洗的东西有一大堆。
顺哥儿因为年纪小,小小地偷懒一下,手拿一小块鸭脖子,啃得津津有味。
烤鸭的其它地方都卖光了,这是仅剩的一小块,而且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因为剁烤鸭时,要用大力气剁骨头,桌子和砧板免不了震动,那一小块鸭脖子恰好就是这样震到地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