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天有很多大人一边看雨,一边给孩童讲述某年某月大洪水的故事,孩子们听得一惊一乍。
再比如,乖宝看着自己的大肚子,就考虑到别的即将临盆的人。她和李居逸商议,把县学和女子学堂改造成临时住处,把城外的怀孕女子安排到临时住处,允许家眷陪同,而且还安排稳婆坐镇。
有些人惜命,火速收拾包袱,搬到临时住处。
但也有些人心存侥幸,或者敌不过家人的反对,继续留在家里。
再比如,官差和服徭役的壮汉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日以继夜地在河道附近巡逻,又想方设法加固、加高河堤。
……
与此同时,上游某个县的官府正在请当地有名的半仙做法事,烧香请神,香烟缭绕……
那个中年县令深信神神鬼鬼之事,夜里做个怪梦,白天就赶紧派人在河里丢祭祀的贡品,美其名曰,是请河神息怒。
然而,河神不仅没息怒,而且还在第二天暴怒了。
这个县的河堤被洪水冲垮,然后岳县跟着倒霉。
因为那个决堤的县处于河道的中上游,而岳县在处于中游。
于是,洪水从那个县淹到岳县,岳县根本跑不掉,而且洪水是在半夜到达岳县的,打了个措手不及。
从上游冲下来的不仅是洪水,还有各种家具、浮木、野草,甚至还有冷冰冰的死人……
洪水就像个贪婪的大妖怪,妄想把人间的山河都吞到肚子里,而且怎么吃都吃不饱、吃不够。它没有同情之心,只有贪婪、冷漠和嚣张,制造混乱,肆无忌惮。
三更半夜,李居逸被护卫叫醒。
“李大人,快醒醒,洪水来了!”
李居逸吓一跳,连忙下床穿鞋,连外衣都顾不上穿,去门外问:“是哪里决堤了?”
护卫说:“据巡逻的人说,水是从上游那个县淹过来的,不晓得上游是什么情况。”
另一间屋里的王玉娥隐隐约约听见别人说“发洪水”,她突然惊醒,连忙穿衣裳,开门询问,然后去把赵东阳叫醒。
赵东阳睡得太沉,不愿意醒,气得王玉娥伸手把他鼻子捏住。
鼻子没法出气,赵东阳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孩子奶奶,天还没亮,你咋不睡觉?”
说完,他翻个身,嘴巴动几下,又想继续睡。
王玉娥又在他屁屁上拍几下,大声说:“快起来!洪水来了!快把金银细软收拾收拾,免得被大水冲走!”
赵东阳坐起来,右手挡在嘴唇前,打哈欠,说:“如果真发大水,肯定先淹河边的稻田。”
“官府地势高,不怕的。”
王玉娥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说:“上游那个县已经被淹了,不仅河水满了,如今到处都是水。”
“哎!遇到这种天灾,咋办?”
赵东阳还是懒洋洋的,像没睡醒一样,在床上呆坐着。因为他自认为活了这么多年,家里福气多,肯定有神佛保佑,所以心里不慌。
另一边,乖宝也被闹醒,穿戴整齐之后,随李居逸去前院,一起出谋划策。
巡逻的官差骑马飞奔,回到官府,说:“李大人,有很多人拖家带口,自发上山躲避去了。”
“城里街道都被水淹了。”
朱师爷叹气,问:“李大人,咱们要不要也尽快撤到山上去?”
自救是一种本能,几乎人人都怕死。
李居逸皱眉思索,说:“如果官府也撤离,城内百姓肯定会慌乱,个个抢着跑。”
“恐怕引起更大的骚乱。”
“何况,山上不一定万无一失。”
乖宝说:“我赞同,官府就像稳定军心的将军。”
“将军即使要跑,也不能跑在百姓前面。”
李居逸悄悄牵住乖宝的手,捏一捏,同甘共苦的心意丝毫没动摇。
片刻后,他说:“先派人去京城禀报灾情,希望朝廷重视此事,给予援救。”
“不过,京城太远,京城的救援很可能要拖到一个月以后。”
“眼下,咱们只能自救,不能抱任何侥幸。”
在他们商量时,门外的水位还在继续上涨,悄悄漫过官府的门槛。
李居逸骑马涉水,登上城楼,惊讶地发现城外已经泡在水里,水黄黄的,有低洼处的茅草屋只剩下屋顶还露在外面,下面都被水淹了。
最可怕的不是眼前情况多么严重,而是水位还在上涨,天上的雨还没停,接下来岳县还将面临更严重的灾难。
李居逸深呼吸,当机立断:“继续护送百姓上山去避难。”
过了一会儿,官差跑来禀报:“大人,山脚下那些路都被洪水淹了,有些地方的水特别深,没法过去。”
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