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下去。
镇北王西门庆！
这个名字如今在汴京官员心中，比阎罗王的催命帖还要可怕！
他怎么会突然找上自己？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平日里谨小慎微，从未与那等人物有过交集啊！
难道……难道是因为白日里围观王黼抄家，被锦衣卫记下了？还是自己无意中卷入了什么祸事？
李格非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燕一的态度倒是十分客气，不过他的神情是一贯的冰冷，改不了。
“李大人，王爷有请，请随我来。”
“是，是……”
李格非不敢多问，忐忑的上了马车，跟着燕一前往镇北王府。
……
来到王府。
燕一将李格非带到了书房外，便径直离去。
李格非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头都不敢抬，躬身行礼：
“下官李格非，叩见王爷。”
出乎他意料的是，上方传来的声音颇为温和：“李大人不必多礼，请起。”
李格非忐忑地抬起头，发现书房内并非只有西门庆一人，新任御史中丞张叔夜也在。
两人似乎正在商议要事，案几上还铺着一些文书。
更让他受宠若惊的是，西门庆竟然从案后站起身，笑着向他走了过来，虚扶了一下：“贸然请李大人过来，打扰了。”
“不敢不敢！王爷相召，是下官的荣幸！”李格诚惶诚恐。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张叔夜，见对方神色平静，心中稍安，但疑惑更甚。
究竟是什么事？
“李大人先随意坐一下，正好我们在谈一些关于州府官员的事，李大人也可以参与。”
西门庆让李格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继续与张叔夜谈论起来。
话题似乎关乎在各州府设立独立的监察机构，以直达天听，避免地方官员欺上瞒下。
李格非听得心惊肉跳。
这等大事，王爷竟然毫不避讳地让他旁听？
他哪里敢插半句嘴，只能正襟危坐，屏息凝神，装作自己不存在。
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猜测着王爷的真正意图。
约莫一炷香后，张叔夜起身告退。
西门庆将他送走，这才转身回来。
书房内只剩下西门庆与李格非两人。
李格非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西门庆坐回主位，脸上露出一抹随和笑容，看向李格非：“今日请李大人来，其实是有一件私事。”
私事？
李格非更是疑惑，他与王爷有何私事可谈？
只听西门庆继续道：“本王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素来仰慕文采风流。近日偶得一本诗集，词句清丽，意境不俗，听闻乃是出自令嫒清照小姐之手？”
说着，他将李清照的亲笔手稿诗集递了过去。
李格非接过来看了一眼，的确是女儿的笔迹。
他愣了一下，连忙道：“小女顽劣，拙作竟能入王爷法眼，实在是…实在是惶恐。”
西门庆笑道：“李大人过谦了。令嫒才情，名满汴京，本王亦是早有耳闻。今日请李大人来，便是想问，可否请令嫒闲暇时来府上一叙？本王也想当面请教一下诗词文章。”
这话说得客气，但李格非混迹官场多年，哪里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这哪里是请教诗词，分明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一瞬间，李格非心中五味杂陈，纠结万分。
镇北王权势滔天，乃当世第一人，女儿若能得他青睐，对于李家而言，无疑是攀上了擎天巨柱，是天大的荣耀。
但是，镇北王如今身处权力漩涡的最中心，与官家势同水火，未来结局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此刻将女儿送过来，福祸难料啊！
然而……他敢拒绝吗？
看着西门庆似带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想起高俅、王黼等人的下场，李格非根本不敢有半点犹豫。
他连忙起身，躬身道：“王爷垂青，是小女的福分，亦是李家的荣幸！下官回去便告知小女，让她……明日便过府来，向王爷请教。”
西门庆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那本王，就静候佳音了。”
李格非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恭敬地行礼告退。
走出王府后，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哎~该怎么和女儿说呢？万一她抵死不从，或者惹得王爷不高兴，李家岂不是完了？哎……”
李格非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屏退了左右，将女儿李清照唤到内堂。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脸上的忧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