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混杂着温柔与酸楚的笑意。
“他啊,”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要被风声盖过,“在听我们吹跑调的时候。”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随即又被手中新奇的玩具吸引,讲堂里再次恢复了那片杂乱而充满生机的声响。
当晚,林小雨陷入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境。
她不再身处狭小的营地,而是站在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地下腔体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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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空间宏伟得令人窒息,四壁并非岩石或金属,而是由无数紧密排列的口琴簧片构成,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宛如星图的乐谱。
在腔体的正中心,悬浮着一枚巨大的透明立方体。
它里面没有任何影像,没有绚烂的光效,只有一道孤零零的、持续跳动的绿色波形曲线,像一颗裸露在宇宙中的心脏,正以一种恒定的频率,向整个空间播送着无声的律动。
那是一段纯粹的、未经翻译的脑电波。
与此同时,在全球讲述网络的中央服务器内,苏瑶正进行着一项肃穆的归档工作。
屏幕上,“无名者档案X - 001”的字样冰冷地闪烁着。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将标题修改为——《许墨:从空气到风》。
在她准备启动最终归档程序时,系统界面上突然弹出一个未经授权的附加窗口。
那是一行陈旧的数字批注,扫描自许墨年轻时遗留在实验室的一份手稿边缘,字迹潦草而坚定:【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再需要答案,我就真正活着了。】
这行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苏瑶数日来用坚强构筑的堤坝。
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但她的脸上,却绽开一个含泪的笑容。
那是释然,是理解,也是骄傲。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按下了“确认”键。
在世界的另一端,极北冰原。
许墨在一座被极光笼罩的天然石穴中停下了脚步。
凛冽的寒风卷着冰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但穴内却异常安静。
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一件物品:一块暗沉无光的晶片。
这是旧时代遗留的、无法被任何已知手段销毁的原始空间核心,是构成“门”的根基。
他没有试图将它埋藏或摧毁,那毫无意义。
他只是弯下腰,将晶片轻轻放在脚下的万年寒冰之上。
头顶,壮丽的极光如绿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高能粒子流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聚焦于这块小小的晶片。
晶片开始发出微光,边缘逐渐变得柔软、模糊。
它没有燃烧,也没有碎裂,而是在极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块黄油般缓缓融化,化作一滩银色的液态金属,无声地渗入冰面下的地脉裂缝,消失不见。
就在液态金属彻底渗入地心的刹那,远在千里之外、横亘在旧大陆之上的“声纹墙”主体,那无数巨大的金属阵列,竟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低沉的共鸣。
沉寂了数十年的X819紧急物理通道被瞬间激活,一个古老、机械的合成音,清晰地传遍了所有坚守在声纹墙附近营地的监听频道。
只有三个字:“收到。”
十三号营地的指挥帐篷里,小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还未等他消化这句来自幽灵通道的信息,更诡异的警报接踵而至。
紧急通报从各个讲述站点传来,内容匪夷所思——所有配发给讲述者的口琴,在同一时间自行脱离了支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向“第一声源”的中央广场。
当小海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赶到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原地。
成百上千支口琴悬浮在半空中,自行排列成一个巨大的、指向正北方的箭头。
风穿过那千百个无人吹奏的簧片,竟合奏出一首完整、悠扬的旋律。
那旋律从未被任何系统记录过,却又熟悉得让他心脏紧缩。
他站在原地,辨认了许久,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是许墨的母亲生前最常哼唱的摇篮曲,一首只存在于他和许墨童年记忆深处的歌。
高台上,苏瑶静静地望着远方沙丘在夕阳下勾勒出的金色轮廓。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献宝似的递上一支他从废墟里捡来的、锈迹斑斑的口琴:“苏瑶阿姨,这个能还给许墨叔叔吗?”
苏瑶蹲下身,视线与孩子平齐。
她没有接过那支口琴,而是用双手轻轻拢住孩子的小手,将口琴重新按回他的掌心。
“不用还了。”她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他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们了。”
孩子似懂非懂地笑了,握紧口琴,转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