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被数以千计身着侍卫亲军步军司衣甲的士兵层层包围,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戒备森严至极,飞鸟难入。
别院最深处一间布局精致、陈设奢华的房间内,大宋当今天子赵扩缓缓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只觉得后颈酸痛,头脑昏沉,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烛光下,一位身着紫袍、腰系玉带的官员正站在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官家,您醒了。”那官员见赵扩睁开眼,立刻上前一步,俯身跪下,语气恭敬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异样。
赵扩定了定神,虽然近两年来他潜心修道,疏于朝政,但还不至于认不出眼前这位经常在朝会上慷慨陈词的御史台长官。
“李……李近功?是你?此处是何地?你为何将朕带至此处?你究竟意欲何为?”
赵扩的声音带着虚弱和惊疑,但尚能保持天子的威仪。
李近功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忠君为国”的表情:“官家!臣万死!臣出此下策,惊扰圣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我大宋的江山社稷啊!”
他语气激动起来:“官家您潜心清修,已两年不问朝政。殊不知,朝堂大权早已被奸相韩侂胄、权臣辛弃疾二人彻底把持!”
“韩侂胄为邀名固权,不顾国力民情,一意孤行,全力备战北伐!那辛弃疾更是匹夫之勇,全力支持,整军经武,耗尽国库钱粮!”
“官家,隆兴北伐之败绩犹在眼前,如今再次兴兵,胜败难料啊!一旦战端开启,数十万大军耗费无算,若再激怒金人,引来大举南侵,我大宋便有覆亡之危啊!”
李近功观察着赵扩的神色,见其并无太大反应,便抛出了另一个杀手锏:“更何况,近日临安城内流言四起,皆言……皆言皇后娘娘所诞之皇子,并非……并非官家血脉!此事关乎国本,臣等岂能坐视?”
“韩氏外戚,权势熏天,竟至如此,按律当满门流放岭南山瘴之地!臣今日冒死将官家请出,正是要死谏官家,速下诏旨,罢黜韩侂胄、辛弃疾及其党羽一切官职,勘问其罪,肃清朝纲,以正视听,方可保我大宋国祚绵长啊!”
赵扩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未露出李近功期望中的震惊或愤怒,反而异常的平静。他缓缓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道袍,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卿,你所言之事,朕并非全然不知。然韩相公操劳国事,忠心可鉴;辛枢密赤胆忠心,国之干城。他二人所为,皆是为恢复中原,雪靖康之耻,此乃列祖列宗之宏愿,朕虽方外之人,亦知其心。”
“至于北伐成败,此乃天意国运,岂能因噎废食?至于皇后之事……”赵扩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随即淡然道:“朕早已看淡尘世纷扰,宗庙继承之事,若果真如流言所说,从赵氏宗族中择一贤德子弟继承大统,亦无不可。”
他目光清澈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近功,语气转为严厉:“李卿,你身为御史中丞,本应风闻奏事,匡正君失。然如今竟行此挟持君父、形同叛逆之事!”
“听朕一言,此刻迷途知返,释放朕回宫,朕或可念你一时糊涂,从轻发落。若再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则悔之晚矣!”
说罢,赵扩竟站起身,整理衣冠,准备向门外走去。
李近功脸上的“忠臣”面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划落空后的羞恼和彻底的疯狂。
看着赵扩准备走出房屋,他猛地站起身,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狠戾。
“迷途知返?从轻发落?”李近功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变得阴鸷无比,“官家,您以为您还回得去吗?您以为臣今夜还有退路吗?”
他猛地拉开房门——只见门外庭院中,密密麻麻站满了顶盔贯甲、手持利刃的步军司士兵,刀剑寒光在火把映照下冰冷刺眼,所有的去路已被彻底堵死。
李近功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恭敬,只有赤裸裸的野心和威胁:“官家,您看看!如今臣手握三万精锐禁军,更有您这位九五之尊在手!临安城旦夕可下!”
“您既然对皇位毫无眷恋,一心只想修道,那再好不过!只要您明日肯配合臣,下一道‘诏书’,斥责韩、辛二贼谋逆,命京城守军开城迎我‘勤王之师’,事成之后,您尽可继续去修您的仙道!而这大宋的江山社稷,就由臣来替您‘分忧’,总揽军政大权!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哼,你真是痴心妄想!”赵扩闻言,勃然大怒,一甩袍袖,厉声斥责。
“李近功,你竟敢公然谋逆!朕宁死也不会与你等奸贼同流合污!”
“哼!这恐怕由不得您了!”李近功冷笑一声,彻底撕下了伪装。
“来人!好生‘伺候’着官家!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明日天明,大军开拔,‘奉诏勤王’!”
几名心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