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内,烛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官家!”韩侂胄疾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辛弃疾目光如电,迅速扫视殿内。他几步跨到御榻前,俯身细看,只见床榻边缘的帷幔有一处明显的撕裂痕迹,地上的一只玉如意摔成了两截,旁边还有一个倾倒的香炉,香灰洒了一地。
“首相,你看这里!”辛弃疾指着地面,声音低沉而紧绷,“宫室内有打斗过的痕迹!”
韩侂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从御榻到殿门方向,地毯上有几道不明显的擦痕,以及一枚掉落在地、已被踩扁的道冠——那是官家赵扩近日修道常戴之物。
一切迹象都指向那个最坏的可能!
“哎呀,官家……官家果然被逆贼劫持了!”韩侂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幸得辛弃疾一把扶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天子被掳,这是自靖康之变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和滔天大祸!
辛弃疾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他久经沙场,越是危急关头,越是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扶稳韩侂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首相,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了,眼下官家在何处尚且不知晓,此刻绝非惊慌之时!逆贼既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必有后手!”
韩侂胄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与恐慌,眼中瞬间被无尽的怒火所取代:“李近功!何从良!尔等奸贼!竟敢行此谋逆篡国之举,吾必诛尔等九族!”
他立刻想通了关窍:“原来如此,今夜他们先是派杀手行刺你我,若成功,则朝堂无人能阻其野心;若不成功,如今挟持官家在手,便可矫诏行事,诬陷你我为叛臣,号令城外的三衙禁军前来围剿!此二贼真是好毒辣的计策!”
一想到叛军可能打着官家的旗号前来接管禁军,甚至反扑皇城,韩侂胄便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辛弃疾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同定海神针般暂时稳住了韩侂胄的心神:“首相勿忧!在来此之前,我已紧急下令:殿前司董夫戈已率兵护卫皇城,侍卫马军司徐彬文已控制临安各门并戒严全城。”
“眼下,唯有侍卫步军司大营情况不明,恐已为何从良或其党羽所控。但叛军所能直接掌握的,应主要是步军司的部分兵马,总数不过三万余人。而我等手握殿前司精锐与马军司骑兵,据城而守,叛军短时间内绝难攻破临安!”
听闻辛弃疾已有周密安排,韩侂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心中稍定。只要皇宫和京城还在掌控之中,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今夜多亏幼安兄思虑周详,有你在,实乃国朝大幸!”韩侂胄由衷叹道,随即眼中寒光一闪。
“官家被轻易从大内劫出,皇城司和内侍省定然脱不了干系!必有内应!”
他当即对紧随其后的殿帅董夫戈下令:“董殿帅!你即刻率可靠兵马,彻底接管大内所有宫门、要道!将皇城司所有当值人员、内侍省相关宦官,特别是今夜负责福宁殿守卫及附近巡查者,全部缉拿,分开严密看管,逐一审讯!务必揪出内奸!”
“下官领命!”董夫戈抱拳,立刻转身调兵遣将,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迅速响彻宫廷深处。
安排完内部清查,韩侂胄与辛弃疾快步离开福宁殿,再次登上了皇宫的城墙。
极目远眺,临安城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唯有各处城门和要道火光通明,显示着不同寻常的戒备。
城内街道上,不时有一队队殿前司或马军司的兵马巡逻而过,气氛肃杀。
然而,想到城外某处可能隐藏着挟持了天子的三万叛军,韩侂胄的心又提了起来,焦虑万分:“幼安兄,叛军握有官家,若假借圣旨,煽惑军心,甚至明日拂晓便来攻城,如之奈何?我等虽据城,但投鼠忌器,万一官家有所闪失……”
辛弃疾手按垛口,目光沉静地望向漆黑的远方,缓缓道:“首相所虑极是。然叛军初得手,内部未必铁板一块,调动兵马、整合力量、伪造诏书皆需时间。”
“今夜强攻可能性不大。我等已严密封锁京城,叛军消息不通,亦不知城内虚实,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语气中充满一种沙场老将的笃定:“眼下之势,敌暗我明,然主动权仍在我手。
我等当以静制动,稳固城防,清查内奸,使叛军无隙可乘。
同时,必须立刻派出最精锐、最可靠的探马和高手,趁夜色出城,多方打探,务必尽快找到逆党藏匿官家的确切地点!”
辛弃疾转过身,看着韩侂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一旦锁定官家所在,老夫便亲自挑选死士,率领精锐,连夜出击,突袭贼巢,救回官家!”
“只要官家安然回銮,逆党便失其最大凭仗,届时区区数万叛军,不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