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独立于林间空地上,斑驳的月影洒在他花白的须发和略显破旧的衣袍上。他刚刚练完最后一招“神龙摆尾”,亢龙有悔的余劲仍在林间回荡,震得几片枯叶簌簌而下。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忽然长叹一声,这声叹息沉重得仿佛能压弯周遭的松枝。
“武学之道,莫非真已到了尽头?”他喃喃自语,眼中掠过一丝罕有的迷茫。
自华山论剑以来,已过数十寒暑,他那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江湖上难逢敌手。可近几年来,他却隐隐感到一道无形壁垒横亘在前,任他如何苦修,竟再难有半分进境。
正当洪七公沉浸于唏嘘之际,忽闻头顶树冠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随即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从天而降:
“妙极妙极!哈哈哈哈,洪七,你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果然精奥无比,若非我老顽童练了九阴真经,恐怕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哩!”
话音未落,但见一个身影如落叶般轻飘飘自高树跃下,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月光照亮来人面容,但见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不是老顽童周伯通又是谁?
洪七公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不由笑骂道:“你这老顽童,深更半夜不睡觉,倒跑来偷看我老叫化练功!”
周伯通却不答话,只绕着洪七公转了两圈,忽地拍手笑道:“我刚才看得分明,不得不说,洪七你的降龙十八掌已经练到外家功夫的顶点了,再有精进的确是难如登天了,哈哈哈!”
洪七公闻言心头一震,他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只哼了一声道:“老顽童,你莫要仗着九阴真经就在这里卖弄。昔日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人不分高下,最终以中神通王重阳真人的武功为天下第一。”
“如今王真人仙逝,老叫花我原以为天下第一总该在我们四人中产生,谁料全真教又出了你和韩小友……”
说到此处,洪七公语气转为感慨:“且不说韩小友武学已然深不可测,便是你老顽童的武功,如今也在我们四大绝顶高手之上了。真是可叹,就连老毒物那般人物,如今也被囚于重阳宫中。看来这天下武林,日后当是你们全真教一家独大了。”
周伯通听得洪七公这般说,竟罕见地收起笑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洪七呀,你这话不对,不对!武功高低有什么要紧?最要紧的是好玩!我师兄昔日武功天下第一,可我感觉他活得一点也不快活。我倒觉得,像我老顽童这样天天开心,比做什么天下第一强多啦!”
洪七公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老顽童竟能说出这般道理!倒是老叫化我执着了。”笑罢又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在重阳宫里睡大觉,跑来这后山作甚?”
周伯通猛地一拍脑袋:“哎呀!光顾着看你练功,差点忘了正事!”他扯住洪七公的衣袖,神秘兮兮地道:“是我小师弟让我来寻你的,他约你去后山最高峰的试剑峰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
“韩小友约我?”洪七公浓眉微挑。他深知韩牧虽年纪轻轻,却已是武林中深不可测的人物,不仅武功冠绝当代,更胸怀经天纬地之才。
此刻深夜相邀,必有要事。
“咱们同去同去!”周伯通忽然又眉开眼笑,扯着洪七公的袖子就要动身,忽又想起什么,眼珠一转道:“嘿嘿嘿,洪七,不如咱们以老规矩,比比谁先到试剑峰下如何?”
洪七公被他这般一激,好胜心顿起,笑骂道:“好哇,比就比,难道我老叫化还怕你不成?不过那试剑峰在何处,我可不甚熟悉。”
周伯通手指北方:“由此向北五里,那座直插云霄的山峰便是。”
“我可提醒你,试剑峰四面都是悬崖绝壁,非绝顶高手不可攀登!到时候你可别爬不上去!”说罢不待洪七公回话,身形一晃已掠出三丈之外。
“好你个老顽童,竟敢耍诈!”洪七公笑骂一声,当即施展身法追去。他虽年事已高,但内力深厚,身形展动间如游龙惊鸿,在密林中穿梭自如。
周伯通的轻功却更显诡异,但见他时而如灵猿般在树梢间荡跃,时而如飞鸟般贴地疾掠,身形变幻莫测,每每在洪七公即将追上时,又突然加速拉开距离。
月光下,两位当世顶尖高手一前一后,在终南山后山的密林中展开了一场旷世罕见的轻功较量。
洪七公的身法大气磅礴,每一步踏出都隐含龙吟之势;周伯通则灵动多变,往往于不可能处突然变向,让人防不胜防。
不到一炷香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陡峭的山崖矗立面前,直插云霄,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周伯通与洪七公几乎同时抵达峰下,相视一笑,皆知方才比试未分高下。
洪七公仰头望去,但见这试剑峰四面如刀削斧劈,近乎垂直,崖壁上仅有少许缝隙和顽强生长的古藤可供借力,不由赞叹道:“不愧是终南绝境,真是好一处险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