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见他亲口认证了此事,方才深深蹲下身去,行了一个极尽恭敬的万福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微颤,却依旧清晰:“妾……恭迎皇子爷归府!爷万福金安!”
这一声“妾”“皇子爷”与“万福金安”,如同惊醒梦中人。
一时间,孟氏、薛宝钗、景晴、邢岫烟并所有丫鬟仆妇,皆恍然惊觉,纷纷跟着深蹲下去,行起了待皇子的礼仪,声音参差不齐,却纷纷格外恭敬。
袁易伸手虚扶元春:“起来,不必多礼。”
元春就着他的手势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细细打量眼前人。依旧是那熟悉的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挺拔身材,然那一身煌煌皇子服饰,却将他衬托得龙章凤姿,尊贵不可言喻。
看着看着,元春强忍了许久的泪珠儿再也抑制不住,从腮边滚落下来。她也顾不得擦拭,只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这……这真是……”竟是喜极而泣,语不成声。
这泪水之中,饱含着这三日的担忧牵挂,更蕴含着此刻云开月明、夫贵妻荣的巨大惊喜与欣慰。
炽热的日光照耀着她的泪珠,也照耀着她夫君崭新的服色与身份,似也照耀着这个家从此非比寻常的未来。
当下,元春、孟氏、薛宝钗、景晴、邢岫烟并一众丫鬟仆妇,真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袁易步入内厅。
袁易目光扫过饭桌,见杯盘罗列,菜肴尚温,转头对元春莞尔一笑,语气轻松一如往日:“我倒是真觉出饿来了。正好,赶上了家里的饭食。”
元春见他虽身份骤贵,言谈间却并无骄矜疏离,仍是温和体帖,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不少,嫣然一笑,柔声回道:“爷回来的正是时候,还热着呢。”
言语间,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未称“皇子爷”这略显奇怪的称呼,也未称“大爷”。因元春知道,夫君既已归宗为皇子,按皇室辈分,便不是“大爷”了。
当即,袁易在上首主位坐了,元春随侍在侧。
袁易看向了孟氏,微微一笑,道:“大娘也坐吧。”
孟氏忙道:“不敢,爷与夫人用饭,我在一旁伺候便是。”
袁易笑道:“大娘不必如此拘礼,坐下一同用些。”
孟氏这才告了罪,在下首斜签着身子坐了。
袁易目光一转,又落在邢岫烟身上,道:“邢姑娘也坐。”
邢岫烟冷不丁被点名,竟似受惊的小鹿般,慌得连连摆手,粉面飞红,声音细若蚊蚋:“不……不敢,民女不敢……”
她本是客居,何曾想过能与皇子同席?
袁易见她窘迫,和颜悦色再次相邀:“今日我方归来,不必论那些虚礼,坐下吧。”
邢岫烟这才惴惴不安地、极其拘谨地在凳沿上挨了半边身子。
袁易眼尖,见桌上分明摆着五副碗筷,碗中皆已盛了饭食,显是方才仓促起身迎接时留下的。他心下明了,便问元春:“适才你们是几人在此用饭?”
元春忙回道:“是妾,孟大娘,邢姑娘,还有薛妹妹与景妹妹。”
她话音未落,袁易已含笑看向侍立一旁的薛宝钗与景晴,道:“既如此,你二人也一同坐下用饭。”
薛宝钗忙敛衽躬身道:“奴妾不敢僭越。”
景晴见薛宝钗自称“奴妾”,也依样这般谦辞。
袁易笑道:“虽则规矩要紧,然今日乃家宅之内,又是我叫你们坐的,但坐无妨。”他语气虽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薛宝钗与景晴不敢即刻应承,齐抬眸望向元春,目光中带着请示。元春会意,微微颔首,道:“爷既已发话,你二人便坐下吧,莫要辜负了爷的体恤。”二人这才低声应“是”,恭谨地在下首位置坐了。
一时间,席面重开。
香菱忙为袁易捧上香米饭,抱琴悄步上前,将一双箸轻轻安放在袁易手边。元春则亲自执起汤勺,为袁易布了一道清炖鸡笋汤。
袁易是真饿了,也不多言,执起箸便安静地用起饭来。
元春在一旁悄悄打量,见他用的香甜,心中虽有许多疑问、感慨恨不能立时倾吐,然见他此刻专心用饭,食不语,便将满腹话语暂且按捺下去,只默默陪着,偶尔替他布一筷子他平日爱吃的菜蔬,自己也跟着悄无声息地用了些饭食。
内厅之中,一时寂然,唯闻轻微的碗箸碰撞之声。
阳光透过窗棂,静静流淌在厅内,将袁易的袍服蟒纹映得微微闪动,也将这顿不同寻常的的午饭,映上了一片奇异而尊荣的光晕。
……
……
且说荣国府一众车马,经宁国府回到荣国府后,贾母下了那八人大亮轿,面色沉凝,也顾不得歇息,便径直吩咐贾琏:“去,立刻传大老爷、大太太到荣庆堂来见我!”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急怒与焦灼。
此时荣庆堂内,唯有贾母、王夫人并大丫鬟鸳鸯三人。
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