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车马排成长龙,鱼贯而入。
虽经方才那场惊变,众人心中犹自忐忑,然在姜念亲自督率下,这一行车马倒也有条不紊起来。
正当姜家车马井然有序进入宁国府之际,站在宁国府外的林之孝夫妇却踌躇不定。
这对荣国府的大总管夫妇,今日本是奉了贾母之命,领着荣国府一众下人前来帮衬姜家搬迁,以示亲近之意。谁料三皇子袁时突然闹出这场风波,倒叫这对大总管夫妇进退维谷了。
林之孝家的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低声道:“不承望姜姑爷今儿竟得罪了当今皇子,咱们目下可如何是好?是帮着姜家搬迁?还是即刻回禀老太太,由老太太新下吩咐?”
林之孝愁眉不展,正自为难。
忽见一个贾赦的下人匆匆走来,对林之孝道:“林大爷,大老爷请你过去说话。”
林之孝抬眼望去,见贾赦站在荣国府东跨院的黑油大门外,面色阴沉。他忙携了妻子赶上前去,还未及行礼,就听贾赦沉声道:“你们还杵在东府作甚?那姜念今日将三皇子得罪得狠了,你们还不赶紧回来,免得给咱们府上惹来祸事!”
林之孝陪着小心道:“大老爷明鉴,原是老太太吩咐的差事,小的不敢擅自做主。不如容小的去回禀老太太,请她老人家定夺?”
贾赦拉下脸来,冷笑道:“好个刁奴!如今连我的话也当耳旁风了?”
慌得林之孝连连作揖:“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贾赦一甩袖子,冷哼道:“罢了,横竖我也要去见老太太,你且随我一同前往。”
说罢,径自往荣国府大门走去。
林之孝夫妇只得紧随其后,心中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
……
骄阳如火,晒得荣国府贾母院的树叶都卷了边儿。
荣庆堂内却是一片荫凉,贾母斜倚在上首的榻上,王夫人陪坐在侧,李纨并迎春、探春、惜春姊妹也在。
贾母正与王夫人叹道:“大老爷与大太太,生生把元春与咱们的情分给搅淡了。想来念哥儿也知道了头里发生的事儿,回京后竟连个照面都不来打。”说着,手中捻着的佛珠紧了几分。
王夫人道:“老太太且宽心。元春到底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又是媳妇亲生的,纵有些生分,也不过是一时之气。她从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老太太亲自教养了她,是个知礼明义的,断不会长久记恨。”
贾母微微颔首,却又叹道:“元春那孩子我倒不担心,只是那念哥儿……”说着摇了摇头,“那哥儿生就一副冷心肠,是个会记仇的。”
王夫人又道:“念哥儿虽是冷心,终究是元春的夫婿。两家既是姻亲,哪有永远不来往的道理?今儿老太太特意吩咐林之孝两口子带着下人去东府帮忙搬迁,这份心意他们岂能不知?待他们摆乔迁宴时,咱们再送上厚礼,往后比邻而居,走动起来自然就又亲近了。”
贾母听了这话,眉头渐展,笑道:“这话很是!”
王夫人见贾母开怀,也跟着笑了起来。
堂外蝉鸣声声,堂内冰盆里的冰块化开,发出细微的脆响。
正当贾母与王夫人叙话之际,忽见一个小丫鬟掀帘进来禀道:“老太太,大老爷来了。”
贾母斑白的眉头不由微微一蹙。近来她对贾赦可不待见,饶是如此,贾赦终究是她的长子,是荣国府的袭爵人和大老爷,倒也不便过分冷落。
只见贾赦掀帘而入,身后还跟着林之孝夫妇。
贾赦上前给贾母请了安,贾母却先不理会他,只盯着林之孝夫妇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们带着人去东府帮衬姜家搬迁么?”
林之孝忙躬身道:“回老太太的话,适才东府那边出了大事。”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贾赦。
贾母见状,斑白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心中暗忖:“莫不是大老爷这糊涂种子又与姜念生事了?”这般想着,看向贾赦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凌厉。
贾赦自顾自地坐了,忽地冷笑道:“老太太,那姜念今日可闯下大祸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纨与迎春、探春、惜春姊妹面面相觑。
贾母定了定神,急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贾赦遂将姜念顶撞三皇子袁时之事细细道来,且添油加醋,随后道:“老太太您想,那三皇子何等尊贵?今日受此大辱,岂能善罢甘休?姜念那小畜生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一席话又说得满堂皆惊。
探春心中暗忖:“大姐夫虽年轻,却素来稳重,怎会如此莽撞?”
贾母将信将疑,转向林之孝夫妇:“大老爷所言可是实情?”
林之孝夫妇不敢当面得罪贾赦,都点头称是。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