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韵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总算看起来清醒了些走出来时,许清瑶已经重新坐回地毯上,并且在他惯常坐的位置旁边放好了一杯刚冲好的、冒着热气的速溶咖啡——加了双倍糖和奶精, exactly howliked it.
“喏,提神续命水。”她头也没抬,手指仍在键盘上敲打。
江韵华看着那杯咖啡,愣了一下,刚才那点小小的起床气瞬间烟消云散。他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她身边的地毯上坐下,端起杯子吹了吹,小口啜饮着过甜的咖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许清瑶专注的侧脸上。
阳光下的她,连耳朵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分明。长长的睫毛低垂,随着她阅读屏幕内容的节奏微微颤动。她思考时,习惯性地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那专注而略带倔强的神情,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代码?”许清瑶忽然开口,眼睛依旧盯着屏幕,语气却带上一丝极难察觉的局促。
江韵华猛地回神,差点被咖啡呛到,连忙掩饰地咳嗽两声,耳朵尖有点发热:“没……没有!我在思考!思考那个数据接口的兼容性问题!”他手忙脚乱地放下咖啡杯,抓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那些令人头疼的字符和逻辑上去。
许清瑶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没再戳穿他。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以及咖啡杯轻放回桌面时细微的碰撞声。一种专注而高效的氛围弥漫开来。他们各自负责项目的一部分,时而各自沉思,时而就某个难点低声交换意见,争论几句,又很快达成共识。阳光在地毯上缓慢移动,空气中飘浮着咖啡的香气和属于青春的、为共同目标而努力的气息。
偶尔,当江韵华解决了一个小难题,得意地伸个懒腰时,会下意识地侧头看看许清瑶。而有时许清瑶遇到瓶颈,咬着笔杆蹙眉时,也会不自觉地抬眼瞥一下江韵华。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各自假装无事发生,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无需说出口的鼓励在静静流淌。
……
另一边,江明华驾驶着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郊的环线上。副驾驶座上,江父精神矍铄,正拿着平板电脑,不断放大着一张有些年头的建筑测绘图,嘴里念念有词:“……你看这个檐角的起翘弧度,还有斗拱的层叠方式,很明显的晚清手法,但山墙的砌法又掺杂了点儿民国初期西洋的影响……这老房子,有意思。”
江明华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嘴角带着笑,耐心地听着父亲的讲解。老爷子退休前是建筑历史方面的教授,对这些老物件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他能理解并尊重这种热爱,就像父亲也从未反对过他选择更具现代感和商业性的建筑设计方向一样。
“爸,您慢点说,图纸又不会跑。”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笑着递过一瓶水,“喝口水。具体位置导航快到了吧?”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那个村子拐进去。”江父接过水,喝了一口,目光依旧没离开平板,“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是个华侨,想好好修缮一下,但又不想破坏原貌,所以才托人找到我,想听听专业意见。唉,现在懂这些老规矩的匠人是越来越少了……”
江明华点点头:“修复比新建难多了,得读懂它原来的语言。”这是他专业领域的范畴,虽然方向不同,但基本的美学原则和结构逻辑是相通的。
车子驶入一条绿树成荫的乡间小路,最终在一座看起来颇有岁月感、但格局依然端正的青砖灰瓦老宅前停下。父子二人下车,早已等候在此的房主热情地迎了上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江明华陪着父亲,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勘察了这座老宅。他更多的是倾听,听父亲如数家珍般地分析每一处结构的年代特征、工艺手法,以及可能存在的隐患。他也会从现代建筑力学的角度,提出一些结构加固和材料替换的建议。阳光透过老宅天井上的玻璃亮瓦照射下来,在布满岁月痕迹的青砖地上投下光斑,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旧纸张和淡淡潮气混合的特殊味道。在这缓慢而专注的时光里,父子间的交流平和而深入,有一种承袭与发展的微妙和谐。
中途休息时,江明华站在老宅的二层回廊上,看着院子里父亲正和房主热切地讨论着什么。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微信,找到了林雪萍的头像。他想跟她分享此刻的感受——这种沉浸在时间与历史中的宁静,以及和父亲共同专注于一件事的踏实。
他拍了一张老宅精巧的木雕窗棂照片,背景虚化了院子里交谈的人影,发了过去:
【陪老爷子“考古”。这窗棂的工艺,放在当时算是顶流了。想起你上次说喜欢那种有时光痕迹的东西。】
林雪萍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她发了一张照片,是她书桌的一角。那碗酒酿圆子已经吃完,空碗旁边摊开着她的教案本和几本参考书,阳光正好照在字迹清秀的笔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