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还有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点得意和小女儿般的娇憨尾音,轻轻柔柔的,温热的气息羽毛般扫过他近在咫尺的耳廓。
江韵华只觉得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呼吸不由自主急促了几分。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几行意义非凡的文字上移开,硬生生按回自己的物理题册上——她的指尖正停留的地方。那道卡死他的思路瞬间像被点亮了某个开关,困扰的关键点豁然开朗。“原来…忽略了这个摩擦做功损耗…”他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转移注意力的渠道,语速飞快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掩饰着砰砰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抓起笔就向草稿纸写去。
“哎,等等。”许清瑶按住他要去写公式的手背。她的指尖微凉,接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让他的手停顿在半空。她的身体又无声地前倾了一点点距离,头侧着枕上他右侧肩头的位置。这一次,是主动而从容的靠近,不像之前那个不经意的滑落。姿势调整好,她的气息仿佛更清晰地笼罩了他,果香更浓了一些。她甚至微微阖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弯小小的、柔美的阴影。
江韵华整个人都僵住了。脊背挺得像一块木头,血液冲撞着耳膜,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肩头那份重量真实而灼人。
周围并不是绝对的寂静。有唰唰的翻书声,有轻微的咳嗽,有人拿着笔记本匆匆走过的脚步声,也有极其细微的、旁人刻意放低却依然存在的说话声。但他敏锐无比的听觉,此刻却完全自动过滤了这一切背景杂音。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自己右耳下方,那隔着薄薄衬衫和校服传来的、平稳而清晰的叩击声——咚、咚、咚……
节奏均匀,强健有力,带着鲜活的生命脉动,仿佛拥有自己的声音。
“江韵华?”她闭着眼,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如同梦呓,更近似耳语,细微的气流钻进他的耳道,激起更强烈的心悸,“你听见没有?”
他茫然地“嗯?”了一声,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还没完全找回自己的声音。
许清瑶依旧闭着眼,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嘴角那抹狡黠又妩媚的笑意却更深了些许。她放在题集上的手指动了动,指尖点了点他方才卡壳的位置旁边某处书页的空白处。书页是崭新的,翻动间发出极其细脆的窸窣声。
“听,”她把声音压得只比气流稍微重一点,那丝笑意几乎缠绕进他耳廓的每寸肌肤里,“我的心跳得,比你这页书翻动的声音还要响。”
图书馆规整的灯光从头顶均匀洒落,落在少年肩头那柔顺的微卷发丝上,也勾勒出少女倚靠时颈肩柔美的弧线。无数书册静静矗立在巨大的书架上,无声见证着这片紧张备考时空里格格不入却又光芒四溢的一角。报送通知的红光在手机屏幕上逐渐暗淡下去,连同纸页翻动的微响一起,仿佛都成了某种模糊遥远的背景音。唯有那倚靠着他的少女胸膛里清晰搏动的心音,像鼓点般沉稳而骄傲地、一下下敲打在少年猝不及防又兵荒马乱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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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城市绚丽的霓虹渐渐稀疏,只余街灯的光晕在空旷的路面上拉长又缩短。教工宿舍楼大多窗户已熄了灯,林雪萍所住的单元却还亮着光,从挂着浅色窗帘的玻璃窗里透出温淡柔和的黄色光晕,像一个温暖可靠的灯塔标记。
小小的客厅收拾得整洁利落。林雪萍穿着家居服,正弯腰将晾衣架上温热的毛巾收下来。江明华半靠在浅灰色的双人布艺沙发上,受伤的左臂小心地平放在一个软硬适中的靠枕上,绷带拆掉后的伤口涂着药水暴露在外——一道约三指长、不算深但皮肉绽开泛红的口子醒目地横陈在前臂外侧,边缘处微微肿着。被医院那刺眼的日光灯映照时,它显得更加狰狞,此刻在暖色调的家居灯下,那锐利可怖的线条似乎被稍稍软化了一些。
林雪萍捧着叠好的温热毛巾,在他脚边半蹲下身。她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扫过他裹着纱布的伤处边缘露出的红肿皮肤,一言未发。她伸出手,温热的毛巾一角极其轻柔地压上去,沿着那红肿边缘没有破口的肌肤,极其缓慢、力道均匀地按压擦洗起来。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却又带着稳定而精准的节奏。她低着头,几缕黑发从脸颊滑落。温热的毛巾带走伤口周围沾染的灰尘和汗渍,也如同熨斗缓缓熨平了林雪萍眉间那道从下午起便深深刻印的褶皱。暖意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递。江明华一直紧绷的肩颈随着她持续的按揉动作,一点点、一点点的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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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得厉害吗?”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温柔,目光依旧专注在手下的动作上。
“疼,”江明华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如实回答,“但比在医院时…好很多。”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歉意,“下午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他想解释当时现场并不危险,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