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多虑了。她便是女王,也是陛下的臣子,岂能与娘娘您相提并论?陛下最疼爱的,还是娘娘您啊。”
“哼,谁知道呢。”阿史那云放下项链,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陛下喜欢能干的女人,上官婉儿能帮他处理政务,那个波斯女人能帮他管着一个国,我……”她站起身,来回踱步,“我也得做点什么!”
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军马!陛下要打那么大仗,肯定需要好多好多好马!我们突厥人最懂马了!我要给父汗写信,让他挑选最好的突厥战马,组成一支庞大的马队,送到安西去,献给陛下!还要派我们突厥最好的驯马师过来,帮大唐训练骑兵!”
说干就干,阿史那云立刻找来文书,口述信件,语气急切而兴奋。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她的价值,巩固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而在蕙草殿,上官婉儿则安静得多。她细心整理着来自波斯、地中海、以及帝国各处的文书,将其分门别类,提炼要点,供李琰御览。她敏锐地注意到了阿史那云最近的小动作和那封发往突厥的信件,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点破。
她更关注的是莎赫尔娜兹在波斯施政中遇到的一些困难,比如部分波斯旧贵族对大唐官员的抵触,以及祆教与伊斯兰教之间的潜在矛盾。她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委婉地向李琰提出了建议:“陛下,波斯初定,民心未附。或可下旨,重申保护波斯固有习俗与祆教信仰,并选拔一些有声望且合作之波斯贵族,给予虚衔厚禄,参议政事,以示陛下包容并蓄之心,或可减少治理阻力。”
李琰闻言,赞赏地看了婉儿一眼:“爱妃所思甚周,便依此办理。”他深知,军事征服之后,文化怀柔与政治整合更为重要。婉儿总是在这些细微处,给他最恰当的支持。
波斯,尼沙普尔行宫莎赫尔娜兹临时驻跸地。尽管大唐大军势如破竹,兵临巴格达,但在新收复的波斯土地上,暗流并未完全平息。
莎赫尔娜兹虽然忙于政务,努力恢复秩序,但她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很大程度上依赖大唐派来的官员和将军。这引起了一些波斯旧贵族的不满,他们表面上顺从,私下却抱怨“公主过于依赖唐人”,“波斯人的波斯,终究要靠波斯人自己治理”。
一位名叫法罗赫扎德的老贵族,其家族在萨珊时代极为显赫,阿拉伯人来临时选择了合作得以保全。如今见阿拉伯人败退,大唐势大,他又主动向莎赫尔娜兹表示效忠,但却时常以“波斯传统”和“贵族权益”为名,对大唐官员推行的某些政策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串联其他贵族,试图保留更多的特权和自治权。
莎赫尔娜兹察觉到了这些暗流,感到十分烦恼和疲惫。她既需要大唐的支持来稳定局势和实现复国,又不希望被波斯旧贵族视为傀儡和背叛者。她在写给李琰的私信中,除了汇报政务,也隐约流露了这种困境和委屈。
李琰收到了她的信,看穿了字里行间的难处。他并没有直接干预,而是给主持波斯全局政务的大唐首席文官去了一封密旨,指示其:“……对法罗赫扎德等旧族,可稍加安抚,予其虚名厚利,然土地、税赋、军权之要害,绝不可放手。对公主,当悉心辅佐,助其树立威信,遇有冥顽不化、暗中作梗者,可寻其错处,雷霆打击一二,以儆效尤,但需把握分寸,勿使波斯大乱……”
他既要利用这些旧贵族稳定局面,又要防止他们尾大不掉,更要借此机会锻炼莎赫尔娜兹的执政能力,同时确保大唐的利益和最终控制权。这其中的平衡,需要高超的政治手腕。
天可汗的意志
长安,紫宸殿。李琰看着沙盘上那座被无数红色小旗包围的巴格达模型,目光平静而深邃。
“陛下,郭昕将军送来最新奏报,围城工事已完成,攻城器械亦准备就绪,请示陛下,是否发动总攻?”沈迁躬身禀报。
李琰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急。巴格达城坚粮足,强攻伤亡必大。围困即可,待其自乱。传旨郭昕,可不断派人将劝降信射入城中,言明只要开城投降,朕可保全哈里发及其家族性命,并赦免大多数守军和百姓。同时,将我们俘获的阿拉伯贵族,挑几个无关紧要的,放回城内去。”
“陛下是想……攻心为上?”上官婉儿轻声道。
“不错。”李琰点头,“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饥饿、恐惧和猜疑,会替我们做完大部分工作。朕要的不仅是巴格达这座城,更是要以最小的代价,彻底瓦解阿拉伯人的抵抗意志,让两河流域的百姓看到,顺从大唐,才有活路和未来。”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告诉郭昕,严密监视底格里斯河上下游,防止哈里发狗急跳墙,乘船逃跑。朕要让他,无处可逃。”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决定亿万人生死的绝对权威。帝国的意志,通过一道道命令,精准地传达到万里之外的前线。
巴格达的黄昏已然降临,而大唐的皇帝,正从容地等待着这座名城的最终命运,以及如何书写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