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快速浏览着,秀眉越蹙越紧。尤其是看到索菲亚的“战果”描述时,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胃里一阵翻涌。这已非战争,而是灭绝人性的兽行!
“陛下!”她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暂时忘却了方才的尴尬,“索菲亚此举,虽能制造恐慌,但过犹不及!如此酷烈,恐激起意大利半岛全民死战之心,更予教皇和法兰克人口实,将我军污为‘上帝之鞭’、‘东方恶魔’,反而会促使他们更快地团结起来!这与陛下速战速决、分化瓦解之策背道而驰!必须立刻约束她!”
李琰看着她瞬间进入状态、冷静分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掌控一切的平静。他并未对索菲亚的暴行流露出丝毫惊讶或愤怒,仿佛早已料到。
“约束?”李琰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为何要约束?朕要的,就是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
婉儿一怔:“陛下?”
“你看这里,”李琰的手指从卡拉布里亚的火海移开,点向意大利半岛中部、教皇国与伦巴第人控制区域的交界地带,又划向第勒尼安海,“索菲亚这把火,烧得越旺,教皇和罗马的贵族就越恐惧,他们会像溺水的人一样,拼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稻草——比如,催促法兰克人尽快南下,甚至…要求伦巴第人交出更多的军队指挥权,允许法兰克军队自由通过他们的领土,进驻罗马‘护教’。”
他的手指又点向伊庇鲁斯那个铁十字:“而阿史那云遭遇的这支法兰克先锋,装备精良,却兵力不多,显然是试探。他们的主力,必然还在阿尔卑斯山以北观望。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教皇和伦巴第人不断催促,甚至以‘圣战’和‘上帝意志’相逼,那位雄心勃勃的查理曼大帝,是会继续稳坐巴黎,看着他忠实的信徒被‘东方恶魔’屠戮,让教廷对他失望;还是会忍不住…将更多的精锐,提前投入这个泥潭?”
婉儿眼中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李琰的狠辣算计:“陛下的意思是…驱狼吞虎,引蛇出洞?故意纵容索菲亚制造恐慌和压力,逼迫教廷和意大利势力自乱阵脚,反过来催促甚至胁迫法兰克人主力提前南下,远离其本土补给基地,进入我们预设的战场?”
“不错。”李琰的目光锐利如鹰,“法兰克人的重甲骑兵厉害,但绝非无懈可击。他们装备沉重,依赖后勤,机动迟缓。一旦其主力被引出阿尔卑斯山庇护,深入意大利半岛,漫长的补给线就是他们的死穴!阿史那云的轻骑或许正面难以抗衡,但袭扰粮道、断其归路、疲其心神,却是拿手好戏!届时,朕的主力舰队再择机登陆,直捣罗马!内外交困,纵有铁甲,亦成瓮中之鳖!”
好一招阳谋!以整个意大利南部的糜烂和无数生灵为诱饵,逼对手不得不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跳舞!这份冷酷和深谋,让婉儿心底微微发寒,却又不得不为之叹服。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身边这个男人,不仅仅是拥有强大武力的大唐皇帝,更是一个将人心、政治、战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世棋手。
“那…索菲亚 herself? 她如此行事,恐尾大不掉…”婉儿依旧忧虑。那把火,烧起来容易,控制却难。
“她?”李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一把刀,只要足够锋利,能砍伤敌人就好。至于会不会割伤自己…那要看握刀的手,够不够有力。”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婉儿身上,带着一种深意的审视,“等法兰克人的主力被引出来,罗马城破之日,就是这把刀…回炉重铸之时。她的野心和暴行,自然会有人去清算。比如…那些‘义愤填膺’的意大利幸存贵族,或是…‘及时反正’的教廷人员。”
婉儿心领神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索菲亚的利用价值耗尽之时,就是她为所有暴行付出代价之日。李琰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自然会有“受害者”和需要讨好新主人的投机者,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将她撕碎。这既是权术,也是对失控工具最彻底的废弃。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亲卫急促的禀报:“陛下!维京舰队埃里克领主有讯鹰传书!耶路撒冷方向,‘丝路之眼’亦有十万火急密报呈送!”
李琰眼神一凝:“进!”
一名亲卫低头快步而入,将两枚细小竹筒恭敬呈上。李琰先拿起标记着维京狼头的那枚,抽出里面卷着的薄羊皮纸,快速扫过。上面的诺尔斯文字迹潦草而张扬,还画着一个简单的骷髅头和船锚图案。
“埃里克…”李琰看完,冷哼一声,将纸条递给婉儿。
婉儿接过,只见上面用生硬的希腊文夹杂着诺尔斯语符号写着:“尊贵的陛下,您忠实的海上野狼埃里克向您致意!第勒尼安海的鱼儿肥美,撒丁岛和科西嘉的娘们儿屁股也够翘!俺的斧头已经饥渴难耐,准备给您表演一下什么叫‘维京式登陆’!放心,罗马跑不了,俺先去热热身,顺便给您抓几个穿白袍的老头儿回来下酒!——您永远的朋友,埃里克·血斧。”
字里行间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