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甚至有些怀疑,昙阳子之事在此刻揭露出来,是不是一些宗藩代表干的。
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朝廷调整宗藩岁禄之事。
沈念想了想,决定去内阁看一看情况。
王锡爵脾气暴躁,万一自请去职,宗藩的事情就难办了,而翰林院的一摊子事情可能也都要丢到沈念身上了。
……
约一刻钟后。
沈念刚走到内阁值房的前厅外,还未曾令人去汇禀,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
然后,里面就传来殷正茂高亢嘹亮的声音。
“快请御医!快请御医!”
然后,沈念便见两名胥吏提着裙裤,匆匆朝外奔去。
沈念也顾不上通禀,便冲进了内阁前厅。
然后,他就看到王锡爵坐在一旁靠墙的地上,额头上满是鲜血,申时行将毛巾递给他,他却拒而不接,任由鲜血流到鼻子上、嘴巴上,甚至官服上。
一旁,张居正、殷正茂站在椅子前,全都黑着脸。
沈念有些懵。
这四人斗殴显然是不可能的。
突然,他看到墙壁卷轴下方的松木地杆与凸出的数颗小竹钉上有血迹。
结合刚才的声音,他判断出王锡爵应该是撞墙了,然后恰好撞在了卷轴下方凸出的竹钉,才会流这么多血。
“什么气性!你是属癞蛤蟆的?有能耐,你再撞,你今日要撞死在这里,完全是死不足惜!”
申时行非常气恼地说道。
沈念快步走过去,接过申时行手里的毛巾,然后轻轻为王锡爵擦拭血迹。
王锡爵面对沈念,一动不动,很是配合。
擦完后,沈念看向一旁的两名中书舍人,道:“来,将王学士先扶到偏室休息,御医应该很快就来了!”
很快,王锡爵便被扶了出去。
厅内,就剩下张居正、殷正茂、申时行、沈念四人。
沈念率先开口道:“三位阁老,这……这是发生何事了?怎么……怎么就逼得王学士撞墙求死了?”
申时行微微撇嘴。
“怪我啦,是我说错话了!”
申时行解释道:“子珩,你应该知昙阳子守节求仙之事了吧?”
“都听说了,因王学士还担着安抚宗藩的重任,我担心他因此事请辞,便急忙赶了过来!”沈念说道。
“你的担心是对的。张阁老、殷阁老与我,唤他来是想问一问昙阳子之事的具体情况,他是一问三不知,称自己的女儿就是守节而已,他感觉昙阳子追求自我,并无问题,然后我说了一句:此女若生乱世,必为黄巾、白莲之流,他一下子恼了,称其女并没有想影响其他人,称他的家教没有问题,我与他争论时,他一怒之下,称要以死明志,直接就撞墙了……”
申时行说话的语气,分明感觉王锡爵的这番过激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沈念面带无奈。
那句“此女若生乱世,必为黄巾、白莲之流”几乎是称苏州太仓王氏乃是造反之家,王锡爵怎能不气恼!
这时,张居正缓缓开口道:“刚才,老夫想着要不要对元驭停职,现在看来他必须在家歇几日了,至于安抚宗藩要不要他参与,就看接下来朝堂的舆论了!”
“子珩,稍后我会向陛下请旨,让你暂掌翰林院事!”
“下官遵命!”沈念微微拱手,王锡爵额头有伤,至少也要休息三五日。
而这时,殷正茂看向沈念,道:“子珩,你相信世上有仙吗?”
沈念思索了一下,道:“不信!我没见过仙,只见过扮作仙的人和称世上有仙的人。”
听到此话,张居正三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们隐隐感觉到昙阳子之事,可能是一些反对朝廷新政,仇视张居正,甚至对这次宗藩岁禄调整事件不满的人搞出来的。
不多时。
御医来到内阁偏室,为王锡爵包扎了一番。
王锡爵头痛得厉害,得到张居正的同意后,以病假暂休五日,回到了自家住宅。
……
当日午时。
沈念接到朝廷旨意,令他以翰林侍讲学士之职,暂领翰林院事。
午后,弹劾王锡爵的奏疏又增添了许多。
翰林院中,翰林侍读沈一贯也撰写奏疏弹劾王锡爵,称其女之举,摇撼儒家礼制,王锡爵教女有失,已无资格在翰林院任职。
沈一贯作为一名翰林官,如此严厉弹劾王锡爵,其他官员也都纷纷写奏疏弹劾。
有人是为了暗讽张居正,有人是为了宗藩的利益,还有人就是纯粹为了年底的考绩单上能多出一份考绩……
小万历看着这些弹劾奏疏,甚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