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着绯色从三品知府官袍,袍角干净平整,只袖口微微泛白,显然是常穿却精心打理过。
这人面容清瘦,下颌留着三缕短须,眼神明亮温和,透着股书卷气,却又带着常年处理实务的沉稳;手上没拿官样的手板,反而攥着一本线装的《天津商务辑要》,封皮上贴着小纸条,记着“海贸商号本月营收”、“漕运粮船到港记录”等字样,走路时步伐稳健,见人拥挤便侧身避让,没有半分官威,反而透着亲和。
“下官天津知府周显,参见胖殿下,参见太孙殿下!”周显走到近前,躬身行礼的动作标准却不僵硬,声音平和却清晰,“接到羽林卫提前传讯,下官已在码头等候,只是人多耽搁了些,还望殿下恕罪!”
此刻的天津早已升格为了府,并且因为经济中心的特殊情况,所以天津知府类似于应天府尹,秩从三品。
而周显则是当初卓敬离开天津奔赴上海时,亲自从吏部提供的候选人名单里面精心挑选而出,不过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常年在地方为官,政绩颇为突出,更擅长商贸之事。
正因为如此,周显才会得卓敬青睐,升任天津知府。
朱高炽扶起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册子上“周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未声张,是不想扰了地方。听闻你是户部侍郎卓敬举荐的人选?”
周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殿下消息灵通!下官前两年在户部任主事时,曾随卓大人梳理过江南漕运账目,卓大人见下官熟悉商税、漕运实务,又肯沉心做事,便在天津升格为府后,举荐下官来此任知府。”
他顿了顿,补充道,“下官到任至今,一直专注于理顺天津的商务——从海贸商号的登记,到漕运货物的核验,再到市井商铺的管理,都逐一梳理过,倒是对天津的商贸脉络摸得透彻。”
朱雄英接过周显递来的《天津商务辑要》,翻开一看,里面不仅记录着天津各行业的营收数据,还画着简单的“天津商贸分布图”,标注着“老城商铺区”、“新城工业区”、“码头货栈区”的范围,连“某铁匠铺擅长打造船用铁钉”、“某商号专营朝鲜特产”这样的细节都写得清楚,不由赞道“周大人对天津商务的了解,倒是细致。”
“太孙殿下谬赞!”周显笑道,“天津刚升府时,商贸虽旺却杂乱,私商偷税、货栈哄抬物价的事常有发生。下官觉得,要管好事,先得摸清路,所以才花了两年时间,把天津的商务摸了个底。”
他话锋一转,看向朱高炽,“听闻殿下此次为盐铁而来,虽下官平日专注商务,但也知道盐铁是民生根本,若殿下需要,下官可随时调派府里熟悉商路的吏员,协助追查盐铁私贩的渠道——毕竟私盐、私铁要流通,多半要走商铺、货栈的路子,这些渠道下官都清楚。”
朱高炽心里暗赞——这周显不仅是卓敬举荐的干吏,还懂商务、知民情,更能主动对接盐铁改制的需求,倒是省了不少事。
他看向周显“接下来要麻烦你带我们看看天津的情况,尤其是老城与新城的布局。”
“殿下有命,下官自然从命!”周显立刻应下,转身在前边带路,“咱们先去老城,老城是天津的商贸核心,商铺、商会、货栈都集中在那里;再去新城,新城是这两年新建的工业区,铁匠铺、造船厂、木器坊都在那边,跟盐铁改制也息息相关。”
一行人跟着周显往老城走,刚进老城街口,就见两旁商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伙计在门口展示新到的苏绣,海产铺的老板大声吆喝着“刚到的墨鱼干”,街角的茶馆里坐满了商客,正讨论着“去倭国的商船该带什么货”。
周显指着一处挂着“天津商会”牌匾的院子“那是卓侍郎牵头成立的商会,把天津的大商号都纳了进来,平日里商量商规、调解纠纷,也能帮官府传递商贸消息——比如上个月,就是商会报信,说有私商想囤积盐引抬价,下官提前调配了官盐,才没让盐价涨起来。&nbp;”
朱高炽看着街上往来的百姓,衣着虽不奢华却干净整齐,买东西时与商贩讨价还价,气氛热闹却不混乱,不由点头“看来你们把老城的商贸管得不错。”
“都是百姓配合!”周显笑着摆手,“下官没搞过强管,只是定了‘明码标价’、‘公平称重’的规矩,又让商会监督,百姓觉得公道,自然愿意遵守。”
穿过老城,眼前的景象渐渐变了——不再是热闹的商铺,而是一座座冒着黑烟的作坊左边是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门口堆着刚打好的船用铁锚、犁铧;右边是造船厂,几艘半完工的沙船停在船坞里,工匠们正忙着安装甲板;远处还有木器坊、绳索铺,都是为水师和商船服务的作坊。
“这就是新城工业区了。”周显指着作坊群,“下官到任后,觉得老城商铺多,作坊占地广、噪音大,便奏请朝廷划了这块地,把铁匠铺、造船厂都迁到这里,既不扰百姓,也方便集中管理。”
他指着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