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哥,李大夫说这药得碾够三百圈。”丫丫数到“二百九十八”时,辫子梢扫过盖的手背,带着野菊的清芬,“藏哥去后山找止血草了,他说雾灵山的‘血见愁’比镇上的药效好三倍。”
盖望着院墙上的豁口——那是今早藏翻墙出去时踹的。晨光从豁口斜切进来,照在丫丫沾着药粉的鼻尖上,她的小布鞋边还沾着锁魂柱碎渣,却已经哼起了新学的童谣。这孩子昨夜还在发抖,此刻却敢用碾药杵敲着石槽打拍子,像是把恐惧都碾进了药末里。
“三百圈到啦!”丫丫举起沾着糖粒的手指,突然指向门口,“藏哥回来啦!”
藏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划着数道血痕,却笑得亮眼。他怀里抱着的“血见愁”还带着露水,叶片边缘的锯齿沾着泥土,根须缠着块潮湿的苔藓。“找着三棵带花苞的,李大夫说这种最管用。”他说话时,发梢的水珠滴在门槛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盖伸手去接草药,指尖碰到藏的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划伤——是今早挡机关剑时留下的。“怎么又冒冒失失的?”盖的声音沉了沉,却在看到藏手心攥着的野山楂时软下来,那果子红得发亮,显然是特意摘的。
“给丫丫的。”藏把山楂塞给扑过来的小姑娘,转身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油纸小心翼翼裹着的伤药,“李大夫说这是‘金疮铁布膏’,当年永龟哥在黑风口挨了三刀,就是靠这药收口的。”
油纸包上还留着藏的体温,药香混着他衣襟上的松果味,盖突然想起永龟哥常说的“药香能压血腥味”——此刻后院的空气里,苦艾、蜜糖、草木腥气和少年的汗味缠在一起,竟真的盖过了伤口的腥甜。影阁余党的踪迹是在第七天出现的。
那天午后,盖正在给镇口的老槐树绑防护绳——这树是长风镇的“消息树”,影阁当年在树洞里藏过密信,树干上至今留着刀刻的符号。突然,树干震颤了三下,是永龟堂的暗号:有陌生人携带机关造物入境。
他抬头时,正看见三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站在石桥上,其中一人背着的木箱棱角分明,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那是影阁特制的“千机匣”,能射出淬毒的银针。
“盖哥,他们在看布告栏。”藏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砍柴刀在袖口蹭了蹭,“布告栏上贴着咱们的画像,是镇上的画匠画的。”
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布告栏上的“通缉令”画得歪歪扭扭,丫丫的羊角辫画成了两个圆圈,藏的鳞片被画成了斑点,却在每个人物旁边标着“赏银五十两”。那三个汉子盯着画像嘀咕了几句,转身往药铺方向走,木箱底的滑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咔嗒”声,像在数着步数。
“回后院,快!”盖拽着藏往药铺跑,路过铁匠铺时,他冲里喊了声“张叔,摇铃铛!”——那是让镇民躲进地窖的信号。
铁匠铺的铜铃“叮铃”响起时,他们刚把丫丫和另外两个孩子推进药铺的暗格。暗格是李大夫爷爷挖的,原本用来藏稀缺药材,现在铺着干草和旧棉被,丫丫抱着个装满山楂的陶罐,小声说:“盖哥,我把药粉藏鞋底了,李大夫说撒眼睛里能让人暂时看不见。”
盖摸了摸她的头,刚要关上暗格门,就听见前堂传来“哗啦”一声——千机匣的盖子开了。
“搜!仔细搜!”是高个子的声音,比在雾灵山时更嘶哑,“掌柜的说看见个带伤的小子往这儿跑了!”
盖和藏躲在后堂的药柜后,透过柜缝看见高个子的机关剑换了新的锯齿,寒光比上次更烈。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正翻箱倒柜,药瓶摔在地上的脆响里,混着千机匣齿轮转动的“咔咔”声——他们在启动机关。
“高掌柜,您说那小子能破千机阵,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宝贝?”一个手下问。
高个子冷笑一声,剑刃划过药柜,留下深深的刻痕:“永龟堂的人,手里都有块‘守心木’,那木头能镇邪物,当年影阁首领就是靠这玩意儿才没被戾气反噬……找到它,咱们就能重建千机阵!”
盖的心猛地一跳——他怀里确实有块桃木牌,是永龟哥给的,背面刻着“守”字,原来叫“守心木”。
藏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往屋顶指了指。盖抬头,看见房梁上的燕窝——今早还看见燕子叼着草回来,此刻燕窝边的瓦片却松动了。“这边!”藏突然踹开后窗,翻身跳了出去,故意踩响了院角的铁桶。
“在那儿!”高个子的吼声刚落,盖就听见机关启动的“咻咻”声——千机匣射出的银针擦着窗沿飞过,钉在对面的墙上,针尖泛着乌青。
盖趁他们追出去的空档,抓起药柜里的硫磺粉,往屋顶爬去。瓦片在脚下“嘎吱”作响,他屏住呼吸,刚够到燕窝,就听见身后的风声——高个子竟然没追藏,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