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极轻的呢喃,带着业火煅烧后的冰冷与空乏,消散在葬星原死寂的空气中。沈承钧焦黑碎裂的左手无力地垂落在王座扶手上,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缓慢渗着血,混合着灰蓝的星力侵蚀痕迹,显得格外狰狞。
粘稠赤金的左眼,倒映着前方那扇由父母微笑化灰而凝成的、不断飘落又重聚的灰烬之门。业火焚忆带来的短暂麻木正在消退,一种更深沉、更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柱缓缓爬升。那扇门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血腥的回忆幻境更加令人窒息——那是一种绝对的、毫无生机的终末之感。
“那便…看看未来…”
那漠然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词,依旧萦绕在心底。
看未来? 什么样的未来,需要以焚尽至亲回忆为门票? 什么样的未来,值得用父母微笑化灰来换取?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扇灰烬之门后,那冰冷注视的戏谑和期待。无相之门在玩弄他,如同猫戏弄爪下的老鼠,一层层剥开他的盔甲,挖掘他最深层的恐惧,最终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成为某种养料。
不能过去。 绝不能顺从这门的意志!
沈承钧试图凝聚刚刚被业火煅烧后增强的神识,试图切断与那灰烬之门的联系,试图将视线从那不断飘落的灰烬上移开。
但就在他意念微动的刹那——
灰烬之门那不断流转的、由余烬和光尘构成的门扉表面,微微一颤。
紧接着,门扉中央,一点极致的黑暗,毫无征兆地浮现。
那不是颜色的黑,而是吞噬一切光、一切热、一切存在的“无”!它出现的瞬间,周围飘落的灰烬和光尘如同被黑洞吸引,疯狂地涌入那一点黑暗之中,却又瞬间被其吞噬、湮灭,未能让那黑暗扩大分毫,反而更衬托出其绝对的“空”与“死寂”!
那点黑暗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冰冷的、没有瞳孔的眼眸,“注视”着王座上的沈承钧。
然后,它猛地扩张!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就像一幅画卷被无声地展开!
灰烬之门…消失了。
或者说,它化作了一幅巨大无比、充斥了整个视野的…投影!
不再是幻境,没有光影扭曲,没有法则混乱。眼前的景象,真实、清晰、冰冷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毋庸置疑的…现实感!
是一片焦土。
极致的焦黑,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大地干裂,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看不到任何植被,任何建筑,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和灰烬味道的气息,吸入口鼻,刺痛肺腑。
北境。 这是北境。 是他曾誓死守护、最终却化为葬星原的北境。 但眼前的北境,比他记忆中与魔神意志抗争后留下的晶化荒漠,更加彻底,更加…死绝。
在这片绝对焦黑的死寂大地上,零星地“点缀”着一些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一具庞大扭曲的…机械残骸。
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机关造物的骨架,但大多已熔化、变形、焦黑,如同被无法想象的高温瞬间熔铸后又冷却。残骸的核心部分,一个半融化的、布满裂纹的齿轮状结构上,挂着一片破烂不堪、染着暗沉血污的披风碎片——那是敖不赢最喜欢披着的、缀满零件工具的披风!
残骸旁,散落着几截焦黑碳化、几乎无法辨认的…肢体碎块。一只扭曲变形、指骨间还死死扣着一枚扳手的手掌,无力地搭在焦土上。
敖不赢…
沈承钧粘稠赤金的左眼瞳孔猛地一缩。业火煅烧后带来的情感钝化,在这极度真实、极度残酷的景象冲击下,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压过了经脉的灼痛和星骸的侵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颤抖地移向更远处。
然后,他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在那片绝对焦黑的大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冰雕。
不,不是冰雕。
是一个人。
一袭白衣,已被焦黑的尘埃沾染得斑驳不堪,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款式。她保持着向前挥剑的姿势,身体却已被一层极致的、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幽蓝色玄冰彻底封冻其中。冰层厚实、通透,清晰地映出她绝美的侧脸——眉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唇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已然冻结。
她手中的剑,那柄曾伴随她无数个日夜、剑光清冷如月的寒霜剑,从中断裂。断口处并非金属光泽,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被强行“冻碎”的晶状结构。半截剑尖落在焦土上,另半截仍被她冻结的手紧紧握着,指向虚无的前方。
苏映雪…
沈承钧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比之前业火焚身、星骸侵蚀时更加剧烈。他想闭上眼,但那增强后的、冰冷的神识,却如同最残忍的刻刀,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