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工具,对着自己的名碑,奋力捶打。
“我名自取,魂不归天!”
“当!当!当!”
成百上千的凿石声汇成了一股独特的节奏,时而如战鼓催征,时而如警钟长鸣。
这声音仿佛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整片碑林的地脉开始与之共鸣,一道道无形的音波从地底升腾而起,交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音墙,将整个村庄笼罩。
天空中,金册再次发威,试图念出下一个名字。
可它的声音刚一发出,就被那千人刻名汇成的音墙狠狠反震回去。
金册上的神文一阵混乱,册页表面,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白九郎神识与金册相连,顿时感到一阵刺痛,他彻底被激怒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既然你们要与地脉相连,我便引天雷,将你们这破碑林连同这片脏土,一同化为焦炭!”他双手结印,天际之上,乌云汇聚,雷蛇狂舞。
然而,就在天雷将要劈落的瞬间,一道青幽幽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地底射出,如同一条锁链,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
白九郎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那青光,竟来自村中那口早已干涸的古井!
此刻,古井之中,青光流转,仿佛沉睡万年的巨兽,终于苏醒,开始反噬这来自天外的册府之力。
“就是现在!”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赵轩的身影出现在古井旁。
他并未急于攻击,反而对着被青光束缚的白九郎,从容地拱了拱手:“巡守大人,既然是为‘正名’而来,可敢入我这井中一观?亲眼看看,这些名字,究竟属于谁?”
白九郎身为册府巡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他冷笑道:“区区一口枯井,也想困住我?好,我便让你死心!”他挣脱不得,索性顺着那股吸力,身形一闪,主动投入井中。
入井的瞬间,他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冲击,反而像是坠入了一片无垠的星空。
井中没有水,倒映出的,是无数双眼睛。
有愤怒的,有悲伤的,有不甘的,有怨毒的……这些眼睛的主人,全都是曾被册府强行抹去真名,在无尽虚无中沉沦的亡魂!
“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名字!”
“还我名字!!”
无数残魂的意念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白九郎的神识。
他心神剧震,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天道秩序”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井底的青色井火趁虚而入,如附骨之疽,缠绕上他的神魂,灼烧着他被册府赐予的“神名”。
剧痛之下,他被迫回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了无数岁月的,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白九……我不是巡守白九郎……我是……我是被抹去名字的第七千三百零一人……”
当他念出自己本名的那一刻,他作为“白九郎”的存在根基,彻底崩塌。
神识寸寸崩裂,天空中那卷金光闪闪的玉册,也随之发出一声哀鸣,所有神文尽数消散,从空中坠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化作了一块毫无灵性的凡铁。
白九郎的身影在井中变得透明,但他残存的执念,却化作一道凄厉的嘶吼,在风中回荡:“你们……你们赢了一战……但终审之日,天门大开,万册齐落!届时,谁配叫自己的名字,将由‘名主’亲自裁定!哈哈哈……”
笑声未绝,一道紫气自九天之上垂落,快得无法想象,瞬间便将他的残魂摄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重归平静。
赵轩弯腰,拾起那块已经变成凡铁的金册残片,发现其内里,竟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尘埃还小的小字——全都是那些被册府抹去真名的牺牲者的原名。
婠婠抱着昏迷的墨知白走来,轻轻触摸着那冰冷的残片,她的声音有些悠远:“他们在等我们,救他们回来。”
夜幕降临,寇仲在村口守夜。
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群星璀璨的夜幕中,竟缓缓浮现出一幅巨大无朋的星图,那星图的轮廓,宛如一卷正在缓缓展开的无边名录。
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低声自语:“这回,咱们恐怕得替这天下人,守住这张嘴了。”
他转过身,看向村内灯火通明处,婠婠和赵轩正围在墨知白的床边,神情凝重。
孩子的名字虽然保住了,可他被拘走了一半的魂魄,始终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
这初战的胜利,留下了一个最棘手的难题。
他们能对抗天上的金册,却不知该如何拯救一个被撕裂的凡人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