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微光。
紧接着,村中心那口古井,井水骤然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水柱。
水柱中央,一道纯粹的青光自井心爆射而出,如同一柄通天彻地的利剑,直贯天际!
百里之外,一座道观的静室中,须发皆白的老道玄真子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村庄的方向。
“沉井醒了……凡人之名,竟能撼动古源?”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当晚,月华如水,玄真子踏月而来,却并未入村,只立于村外那棵老槐树下。
他神情凝重,翻手取出一枚布满裂纹的龟甲,屈指一弹,投入井中。
龟甲落入井水,并未下沉,反而悬浮水面。
井中青光流转,尽数汇于甲上,那些裂纹竟被光芒填满,在甲面上投射出一幅星图残影。
星图中央,赫然是一座悬浮于无尽虚空之中的青铜巨楼,楼门上的匾额虽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天授册府”四个古篆。
“此楼从未真正毁灭,”玄真子的声音低沉如洪钟,清晰地传入村中赵轩的耳中,“它只是退隐天外,欲借天地劫火,重炼万灵名录。如今,凡人自名成势,引动古源,正是它重启回归的最好时机。”
赵轩站在井边,静静听着,脸上波澜不惊。
他手中正捏着一片从神像上崩落的石屑,此刻,那冰冷的石屑竟微微发烫,散发出一丝与那青铜巨楼同根同源的苍茫气息。
玄真子言罢,收回龟甲,身影便如青烟般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轩沉默良久,转头对身后早已闻讯赶来的村民们说道:“都去写名台。”
当夜,村中所有识字者,无论老幼,皆汇聚于写名台前。
赵轩将手掌按在井沿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那井中翻涌的青光仿佛受到牵引,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青焰,缓缓缠绕在他取来的一支毛笔笔锋之上。
他将这支笔递给了第一个执笔者——盲女阿莲。
阿莲的手在颤抖,她看不见,只能凭感觉摸索着纸张。
当那燃烧着青焰的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她浑身一震。
她颤抖着,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阿莲。”
二字写就,她突然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泪水夺眶而出:“我……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白色的花瓣,在天上飘……”
“你不是看见,”赵轩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是你终于真正地‘认’了你的名字。名即是你,你即是莲。”
众人闻言,无不心神剧震。
他们依次上前,接过那支笔。
每有一个人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端的青焰便微弱一分,而村中各家各户点亮的灯火,却仿佛更亮了一分。
一夜过去,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最后一人落笔,笔尖上的青焰也彻底熄灭,融入了纸张之中。
那口沸腾了一夜的古井,也恢复了平静,再无半分神异显现。
神迹退去了。
赵轩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柔和的光芒洒在每个村民洋溢着希望的脸上。
他低声呢喃:“神迹退去,才是大道落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就在那遥远天际的山巅之上,一道凡人肉眼无法察觉的璀璨金光,在云层中悄然一闪,随即隐没不见。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睛,它跨越了无尽的虚空,已将这座小小的村庄,牢牢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