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业瞳孔骤缩。本该由他掌控的机关竟自行启动,镜后夹层传来陶罐滚动的声响——那是装填硝石炸药的暗格!他猛地转身,却见管家正混在官兵中,袖中露出半截佛郎机人的黄铜罗盘。记忆如潮水涌来:半月前来访的\"进贡商人\",父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每次朝廷税官到访时,矿场机关总会出现莫名故障...
\"你!\"周承业的怒吼被爆炸声吞没。640c的烈焰从镜后喷涌而出,液态汞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王弘文早有防备,他戴着特制的铅皮面具,看着周承业在毒烟中踉跄:\"令尊在世时,便与我王家有过'合作'。当年他能从流民中崛起,全靠我祖父瞒报矿脉...\"
周承业感觉天旋地转。他终于明白,这座耗费十年心血的银矿,从始至终都是权贵手中的棋子。当锦衣卫的锁链缠住他手腕时,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混着二氧化硫的毒气,震得汞镜嗡嗡作响。他扯下颈间玉佩,狠狠砸向地面。碎裂的玉片中,藏着半卷泛黄的密信,正是父亲与王家勾结的铁证。
\"原来我周家,不过是你们的白手套!\"周承业抓起轮盘旁的火折子,却发现引线早已被人剪断。液态汞顺着他的脚踝爬上小腿,带来熟悉的灼痛。王弘文走到他面前,捡起玉佩残片:\"聪明人就该懂得急流勇退。你若乖乖交出矿脉,本官能留你全尸。\"
周承业突然凑上前,血沫喷在对方面具上:\"想要银山?那就来拿!\"他拼尽最后力气按下暗藏的机括,整座冶炼厂开始剧烈震颤。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那是他为绝境准备的终极杀招,将矿脉深处的磁黄铁矿全部引爆,让一切陪葬。
王弘文脸色骤变,却来不及逃离。山崩地裂间,汞镜迷宫轰然倒塌,液态汞与硝石炸药交织成毁灭的洪流。当尘埃落定,银矿化作一片焦土,唯有几面残存的汞镜,仍倒映着扭曲的人影,诉说着这个被贪婪吞噬的秘密。而关于这场矿难的真相,随着周承业的死永远沉入了汞液深处,只留下民间传说:每当月圆之夜,地底总会传来诡异的齿轮声,还有无数冤魂在汞镜中徘徊...
汞焰焚心
万历三十一年深秋,铅云低垂的福建银矿笼罩在肃杀之中。周承业望着官道上蜿蜒而来的朱红旗帜,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寒风卷起冶炼厂的汞灰,在他玄色锦袍上落下斑驳银痕,远处矿洞传来的沉闷敲击声,此刻竟像是催命的鼓点。
\"周承业,你私开银矿,可知罪?\"监察御史赵崇礼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蟒袍上的獬豸补子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抖开鎏金卷轴,朱批如凝血般刺目,\"更有人举报你勾结倭寇,意图谋反!\"
周承业瞳孔微缩,却依旧沉稳行礼:\"大人明鉴,小人开采银矿十载,税银皆如实上缴。至于通倭之罪...\"他话音未落,赵崇礼的马鞭已狠狠抽在他肩头,锦袍裂开处渗出暗红血迹。
\"少狡辩!\"赵崇礼冷笑,\"泉州知府的密信写得清楚,黑田倭寇的海蛇旗就在你矿洞深处!\"他手一挥,百名官兵举着火铳、腰刀冲进矿区,火绳燃烧的青烟混着硫磺味,瞬间打破银矿的平静。
周承业望着乱作一团的矿场,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三年前剿灭倭寇的场景在眼前闪过:黑田的独眼在汞镜中扭曲成无数个倒影,液态汞如银色毒蛇缠上敌人脚踝,640c的硝石烈焰将入侵者化为灰烬。可如今,那本该尘封的海蛇旗,怎会成了他的罪证?
\"老爷!官兵要闯汞镜密室!\"管家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沾着矿灰,\"他们...他们带着佛郎机人的怪罗盘,磁黄铁矿阵拦不住!\"
周承业心头剧震。那些由葡萄牙工匠特制的磁针,本是他用来干扰倭寇罗盘的杀手锏,此刻竟成了攻破防线的利刃。他握紧藏在袖中的青铜轮盘,却摸到齿轮缝隙里干涸的汞渍——有人提前动过机关!
密室门前,赵崇礼得意地转动着黄铜罗盘。十二根刻着星宿图的磁针悬浮半空,竟不受磁黄铁矿干扰分毫。\"周承业,你以为就你懂机关?\"他踹开密室大门,汞镜幕墙在火把照耀下泛起诡异涟漪,\"把硝石夹层打开,让本官看看你藏了多少谋反证据!\"
周承业望着镜中扭曲的倒影,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混着密室里弥漫的汞味,惊得官兵们下意识后退。\"赵大人如此笃定,\"他擦去嘴角血迹,\"莫不是与倭寇早有勾结?\"
话音未落,密室深处传来陶罐碎裂声。赵崇礼脸色骤变——本应装填硝石的暗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