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地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湖,汞矿的渗水在这里汇聚。裴玄霜屏住呼吸,将琉璃瓶中的秘药全部倒入水中。暗红色的液体如活物般迅速扩散,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朱砂图腾。他刚躲进暗处,就听见铁链拖拽的声响,一队汞人机械地走来,用手中的陶碗舀水饮下。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裴玄霜捏着淬毒银针的手心里全是汗,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但很快,一名汞人突然丢下陶碗,捂住自己的脖颈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皮肤表面的金属光泽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铅泪纹,就像五年前在矿洞深处看到的那些受害者一样。
\"我...我这是怎么了?\"那名汞人抱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他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神采,看着自己布满铅泪纹的双手,浑身颤抖,\"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仿佛是一个引子,越来越多的汞人开始出现异样。他们手中的工具纷纷掉落,有人跪在地上呕吐,吐出的是带着银色光泽的黏液;有人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摆脱皮肤下那股灼烧的感觉。整个矿场回荡着痛苦的嘶吼和哭喊,那些被汞脑虫压制的意识正在艰难地觉醒。
番邦商人的首领听到动静赶来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汞人军团在痛苦中挣扎,暴跳如雷:\"是谁?到底是谁干的!\"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锁定在暗处的裴玄霜,\"是你!裴家的小子!你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首领挥舞着镶嵌汞合金的权杖冲过来,杖头的机械心脏发出刺耳的轰鸣。裴玄霜抽出软剑,翡翠义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光。五年前父亲书房里的秘密、矿洞中的血腥画面、还有祝铅姑消散时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他不再是那个被家族荣耀蒙蔽的晋商少主,此刻的他,只为救赎而来。
\"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裴玄霜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他的软剑与权杖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而在他们周围,越来越多的汞人恢复了意识,尽管仍在承受着身体的剧痛,但眼中已经有了反抗的光芒。
宋应星带着工部侍卫赶到时,正看见裴玄霜将软剑刺入首领的肩膀。陶釜在他身后散发着柔和的金光,汞合金公式与朱砂图腾交织成的净化结界,正在驱散矿场里残留的毒雾。被解救的汞人们相互搀扶着,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救星,眼中充满了感激和迷茫。
\"带他们出去,安排郎中诊治。\"宋应星对侍卫们下令,然后走到裴玄霜身边。少年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和尘土,翡翠义眼有些破损,但眼神却无比明亮。\"做得好。\"宋应星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玄霜望着那些被解救的汞人,想起自己曾经签发的一份份运送\"货物\"的密函,喉咙不由得发紧。他走到一个少年汞人面前,那少年正用惊恐又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布满铅泪纹的双手。\"别怕,\"裴玄霜蹲下身子,声音难得地温柔,\"一切都结束了。\"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哀牢山的矿场上。被解救的汞人们站在阳光下,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但至少,他们重新获得了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而裴玄霜站在宋应星身旁,看着这一切,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这只是救赎之路的开始,但至少,他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晶裂书魂
哀牢山矿洞上方的氰化氢雾霭翻涌如沸,大祭司的青铜骨杖深深楔入岩缝。老人半透明的肺叶结晶爬满蛛网状的裂痕,每一道纹路都渗出细密的汞珠,在月光下折射出破碎的银光。那些悬浮在毒雾中的银色人脸发出孩童般的尖笑,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液态汞,正缓缓凝聚成巨大的汞龙虚影。
\"姑母...请再借我力量...\"大祭司的嘶吼混着骨铃震颤。他扯开衣襟,胸前的朱砂图腾如燃烧的火焰,却难以抵挡银色人脸投射的腐蚀光线。宋应星看着老人的皮肤开始出现铅泪纹,陶釜中蒸腾的净化金光在毒雾中寸寸崩解。
裴玄霜的软剑突然擦着宋应星耳畔飞过,斩断一条缠绕大祭司的汞银锁链。少年翡翠义眼炸裂,露出底下汞合金改造的瞳孔:\"宋大人!那些人脸是汞脑虫的怨念聚合体!\"他的袖口甩出三枚淬毒银针,针尖却在触及银色人脸的瞬间熔化成液态。
矿洞岩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番邦商人首领狂笑着从雾霭中现身。他手中的权杖顶端,瓦尔德斯机械心脏的残片正在疯狂转动,每一次齿轮咬合都喷涌出新的银色人脸。\"你们以为朱砂图腾能抗衡千年邪术?\"首领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