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汞河图录》
第二章 雾起燔石
嘉靖三十七年七月初七,子时的雾浓得化不开。阿雾攥着《天工开物》残页的手在发抖,酸雾顺着望楼的木缝钻进来,在他patched的粗布衣角上蚀出细密的小孔,像被无数只毒蚁啃噬。腰间的残页晃出“燔石”篇的边角,“硫汞化合”四字被酸雾洇成浅黄,却仍能看见底下赵莽用炭笔补写的批注:“硫火蚀骨,汞雾锁魂,遇之当以酸破。”
“赵师傅,倭人的汞窑又冒火了。”少年蹭到箭垛旁,指尖划过石面——那里凝着层淡银色的汞霜,是昨夜毒雾留下的印记。望楼东南方的礁岩后,青紫色的火焰正顺着雾层蔓延,那是岛津鬼鲛的“燔汞窑”,用活人血混着硫磺烧炼雾隐丹,火焰腾起时,雾里会飘出细碎的哭号,像被锁在雾里的冤魂。
赵莽的酸雾配比尺在掌心发烫,尺面的洛书九宫格被汞霜映得发蓝,中央“五”字凹痕里的汞珠突然分裂成三颗,分别滚向“二四为肩”的位置——那是洛书里“火克金”的卦象,此刻却透着诡谲的冷意。他忽然想起爹临终前说的话:“当汞珠分三,必有人魂受难。”
“把灶心土醋水抬上来。”他掀开脚边的草席,露出底下藏着的七口陶缸,缸口封着浸过醋的棉纸,“阿雾,数清窑口的烟柱——硫火青则汞毒重,硫火紫则魂灵困,若是……”话未说完,礁岩后腾起三道紫焰,雾里的哭号突然变响,像有无数双手在雾中抓挠。
配比尺上的三颗汞珠“啪”地聚成一线,顺着尺面的“中五”直窜向“正北一坎”——坎为水,却在此时映出硫火的红。赵莽看见,阿雾腰间的《天工开物》残页被风掀起,“硫汞化合成丹”的段落下方,当年他爹用鲜血画的“护民符”正在发光,红得像雾里唯一的火。
“是活人祭窑!”李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老人攥着鱼叉,叉头缠着浸醋的布条,“刚听见倭人喊‘硫火大明神纳贡’,怕是又抓了咱村的人!”话音未落,雾里飘来缕焦糊味——不是硫磺的腥,是活人皮肉被汞火灼烧的焦臭,混着酸雾钻进望楼,在每个人舌尖凝成苦胆般的硬块。
阿雾忽然指着雾层:“赵师傅,汞雾里有光!”青紫色的雾中,无数银白的光点正顺着硫火游走,像被线牵着的萤火虫——那是被汞毒困住的魂灵,每个光点后都拖着条细链,链尾系着倭人刻在他们后颈的“雾隐印”。赵莽举起配比尺,尺面的洛书九宫格突然爆发出微光,每道刻度都映着个光点,中央“五”字的汞珠竟化作“护民”二字,顺着雾层飘向窑口。
“走!去破窑!”他将陶缸扛在肩上,醋水晃出缸沿,在石面上腾起青白烟雾——那是磁石粉与醋反应的征兆,专门克制硫汞的“吸魂”特性。阿雾跟着跳下望楼,腰间的《天工开物》残页被风扯得猎猎作响,“燔石”篇的残句“以石制石,以心破心”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句来自前人的叮嘱。
汞窑外,七个倭人正围着窑口 t,他们手腕系着的“硫火绳”上,串着七颗风干的人眼,在雾里泛着青白的光。窑内躺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村民,后颈的“雾隐印”正在发烫,皮肤下透出银白的汞线,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血肉里游走——那是倭人用硫汞合剂种下的“雾引”,等汞火燃尽,魂灵便会被炼进雾里,永困毒雾之间。
“泼醋!”赵莽大喊着掀翻陶缸,灶心土醋水泼在窑口的硫火上,“滋滋”声震耳欲聋。青紫色的火焰突然转为青白,雾里的银白光点纷纷炸裂,细链“啪嗒”断开,魂灵般的光点裹着醋香,朝渔村方向飞去。阿雾看见,那个被绑的村民后颈的“雾隐印”在醋雾中褪成浅灰,像被擦去的噩梦。
倭人发出怪叫,持着倭刀扑来。赵莽挥起酸雾配比尺,尺面的洛书九宫格在硫火中闪着冷光,汞珠凝成的“护民”二字撞向倭刀,精钢刀刃竟瞬间被汞珠包裹,失去光泽——那是汞的“吸金”特性,却在此刻成了护民的刃。阿雾趁机掏出怀里的磁石,那是赵莽用《天工开物》记载的“煅慈石法”炼制,磁石靠近倭人手腕的硫火绳,绳上的人眼竟“啪”地碎成粉末,混着醋雾飘向海面。
“看窑顶!”李翁忽然指向汞窑,窑顶的“硫火大明神”泥塑正在融化,露出里面裹着的《河图》残卷——那是倭人从渔村抢来的古物,此刻被醋雾与汞火一激,残卷上的“天一生水”星点竟显形,与赵莽配比尺上的洛书九宫遥相呼应,形成个完整的“水火既济”阵。
窑内的汞火突然熄灭,剩下的硫火在醋雾中缩成个小火球,滚向赵莽的配比尺。他看见,火球中心竟裹着颗透明的珠子,里面映着个孩童的脸——那是去年被倭人抓走的渔村小顺子,此刻正抱着腿缩在雾里,后颈的“雾隐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