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鲸油的腥味掠过釜山浦,吹开赵莽怀里的书卷。残页上“五金”篇的最后,不知何时多了行朝鲜文批注:“鲸脂凝处,雾开见天。”那是佩德罗用鹅毛笔写的,笔尖沾着的,是混了鲸油的松烟墨——东西方的匠人,在这场毒雾里,终于用同一种油脂,写下了破敌的秘卷。
《雾火惊蛰·釜山口》
一、灰网罩盔铁衣蚀
亚硫酸混着硫化氢的雾气漫过水寨木栅时,正是戌时三刻。倭寇小旗长高桥的铁盔率先发出“滋滋”轻响,漆面像被烫过的蛇皮般蜷曲剥落,露出下面铜钱大的锈蚀斑——那是赵莽昨夜在银矿废坑算出的“蚀铁时刻”。
“什么东西?!”高桥扯下头盔,额角的汗滴进领口。毒气顺着甲胄缝隙钻进去,像把钝刀在锁骨处来回划拉。他看见身旁的足轻正抓着脖子打滚,护心镜下的皮肤泛起紫黑,竟和三天前死在溪谷的弟兄一个模样——都是沾了那带酸味的雾。
赵莽躲在礁石后数着呼吸。掌心的鲸油膏已凝成薄壳,指缝间还留着熬膏时的腥气。他看见水寨中央的储粮棚顶升起灰雾,那是毒雾漫过米缸的信号——倭寇今晚喝的粥,怕是混了溶在井水里的亚硫酸。
“队长,岩穴方向有光!”金大柱拽了拽他的衣袖。远处的山壁腾起橙红光团,却没听见预想中的爆炸声——硫磺硝石混合药受潮后只炸碎了表层岩壳,满崖积雪裹着火星往下掉,倒把倭寇的退路堵成了雪雾迷宫。
二、雪火困敌雾作刀
松浦隆信的鎏金头盔滚进雪堆时,他终于看清了雾的颜色:不是朝鲜巫祝说的“地龙灰”,而是混着铁锈味的浅灰——像极了他去年在长崎见过的、被酸雨蚀过的船板。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沾了雾,瞬间变成深褐色,在雪地上画出歪扭的线。
“退到崖底!”他挥刀砍向身旁的足轻,却发现刀刃上布满细如蛛网的裂纹——那是亚硫酸钻进钢铁肌理的征兆。岩穴里传来佩德罗的惊叫:“火药用完了!棉线全湿了!”葡萄牙人的罗盘摔在石地上,铜针在毒雾里疯狂打转,再也指不出“地脉方向”。
赵莽握紧火铳扳机。枪管外侧涂着三层鲸油膏,此刻却在雾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不是被腐蚀,而是油脂与酸雾摩擦产生的静电。他看见金大柱带着义军抬着陶罐摸向雪堆,木塞掀开的刹那,新的毒雾混着雪水渗进岩穴入口,把倭寇最后的藏身之处泡成了“酸池”。
三、雾火相噬人如棋
佩德罗躲在岩穴深处,闻着越来越浓的酸腥气,忽然想起里斯本港口的腌鱼作坊——但此刻的气味里多了股金属的涩,像胃酸反涌到喉头。他摸到岩壁上潮湿的硫磺结晶,指尖刚蹭到,就听见“噗”的轻响:结晶遇雾发泡,竟像极了母亲做奶酪时,凝乳酶让牛奶变稠的过程。
“他们用了矿毒!”他忽然喊出声,“硫磺遇亚硫酸会加速氧化,我们的药层在‘自己烧自己’!”松浦隆信瞪着他,甲胄上的绿锈正往下掉,却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被雪水浸透的页岩层撑不住重量,裹着未燃尽的硫磺块砸下来。
赵莽看见岩穴口腾起混着雪粒的火光。那不是倭寇的爆破,而是硫磺与毒雾在低温下的“慢性燃烧”,火苗裹着灰雾往上窜,却被惊蛰前的冷空气压成了贴地的火毯,正一寸寸往水寨蔓延。
“点火把!”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前浸满鲸油的麻布。火把芯是用浸过鱼油的麻绳搓成的,在雾里竟烧得格外旺——油脂隔绝了酸雾,却让火焰成了“雾中灯塔”。义军举着火把冲进雪雾,火光照见倭寇们缩在崖底,甲胄已烂成碎片,像被剥了壳的螃蟹。
四、惊蛰雷动破死局
第一声春雷炸开时,赵莽看见松浦隆信举起了短刀。倭将的手背溃烂不堪,刀刃却还指着自己——不是进攻,而是用刀尖在雪地上划出歪扭的汉字:“雾…火…何术?”
“不是术,是物。”赵莽踩灭火把,蹲下身扯下对方的护腕。亚硫酸侵蚀的皮肤下,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和《天工开物》里画的“砒石中毒图”分毫不差。他摸出怀里的鲸油膏,往松浦掌心抹了抹:“你们算准了硫磺硝石的比例,却没算准……”
话未说完,岩穴深处传来巨响——最后一层药层在雾与雪的夹攻中轰然崩塌,橙红的火星溅进毒雾,竟腾起蓝紫色的焰心。佩德罗踉跄着跑出来,罗盘不知何时塞进了赵莽手里,铜针正指着东北方——那是银矿的方向,也是毒雾的来处。
“原来如此。”葡萄牙人望着漫天飞舞的雾与火,忽然笑了,“你们用矿毒催发硫磺自燃,又用雪水让爆破失效……这不是战争,是炼金术!”他掏出羊皮卷,在背面画下雾火交织的图案,旁边注上:“亚硫酸+硫化氢=蚀铁之雾,遇硫则燃,遇水则凝——比佛郎机火药更可怕的,是东方匠人的‘物之理’。”
五、雾散雪融见天青
晨雾散去时,釜山浦的礁石上堆满了锈蚀的甲胄。赵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