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岛原之乱全面爆发。松平站在焦土上,手中攥着那份誊写的名单。墨迹被雨水晕染,宛如矿洞里永远洗不净的血痕。每当深夜,他总能听见细密的刺绣声从地底传来,那些用生命编织的密码,最终化作三万切支丹信徒高举的十字架,将九州烧成一片火海。而佐渡岛流传的童谣里,从此多了一句:\"银矿脉,血中藏,三重密码锁天堂。\"
暗焰
油灯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松平信康在跳动的光影中眯起眼睛,镊子尖端夹着的银色丝线正微微发亮。他屏住呼吸,将丝线凑近烛光——这截从尸体麻衣夹层抽出的丝线里,竟裹着比发丝还细的银粉,在热力作用下浮现出极细微的点阵。\"三重复合密码的底层...\"他喃喃自语,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当那些点阵逐渐拼凑成采矿日志的坐标图时,后颈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驿站外的梆子声惊破夜色,已是丑时三刻。松平将誊写好的密文塞进暗格,正要继续研究布料上残留的符号,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潮湿的木板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里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他瞬间将布料揉成一团塞进怀中,左手按住刀柄,右手已摸到藏在袖中的淬毒短刃。
\"大人!\"佐藤撞开门扉,甲胄缝隙渗出的鲜血在门槛上拖出暗红的痕迹。这个跟随他五年的亲信此刻发髻散乱,右脸颊有道新鲜的抓痕,\"不好了!方才那独眼矿工突然暴动,杀死两名监工后逃走了!守卫在矿洞后巷发现打斗痕迹,还...还找到了这个!\"
染血的布条被拍在桌上,松平瞳孔骤缩。那是半截带有葡萄牙语假名转写的布料,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匆忙撕下。更令他心悸的是布料内侧,几行用银粉绣成的小字正在烛光下闪烁:\"目付已察觉,启动b计划\"。
\"召集所有暗桩,封锁天草岛所有渡口。\"松平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布料边缘的针脚,\"通知长崎奉行所,调二十艘关船在海峡待命。\"他突然想起矿洞里独眼青年转身时,左眼蒙布下若隐若现的十字形伤疤——那分明是切支丹受洗留下的印记。
佐藤正要领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松平猛地掀开帘子,只见矿洞方向腾起冲天火光,爆炸声混着惨叫声刺破夜空。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幕,将逃窜的人影投在潮湿的岩壁上,宛如群魔乱舞。\"他们在销毁证据。\"松平握紧腰间的打刀,刀刃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走!\"
暴雨在他们疾驰出驿站时倾盆而下。松平的木屐踩进泥泞的山道,马匹的铁蹄溅起的泥浆里混着暗红。当他们赶到矿洞入口,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监工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积水里,喉咙被割开的角度整齐得如同切豆腐。岩壁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十字架,在雨水中晕染成诡异的血雾。
\"大人!地道!\"佐藤突然拽住他的披风。矿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低沉的祷文吟唱。松平举着火把冲进巷道,腐臭的气息中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火把照亮的瞬间,他看见前方转角处闪过独眼青年的身影,那人怀中紧紧抱着个油纸包裹,布料边缘露出的正是尸体上相同的银线刺绣。
\"站住!\"松平的吼声在矿洞回荡。回应他的是漫天的箭矢,青铜箭头擦着耳畔飞过,钉入岩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翻滚着躲进矿车后方,听见独眼青年用葡萄牙语高喊:\"deus vult!(上帝的旨意)\"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矿洞顶部的碎石如雨点般坠落。
浓烟中,松平摸索着向前爬行。当火把重新照亮前路时,他看见独眼青年站在一处银矿脉前,左眼蒙布已经脱落,露出狰狞的十字伤疤。青年手中握着本烧焦的圣经,书页间夹着的布料上,用血写着最后的密语:\"Inflammabuntur\"(他们必将被点燃)。
\"你们以为藏在密码里的秘密能改变什么?\"松平挥刀砍开拦路的木梁,刀刃与矿石碰撞出火星,\"幕府的铁骑会踏平所有异端!\"
\"不,大人。\"独眼青年突然露出笑容,那笑容在火光中宛如受难的圣徒,\"您破解的从来不是密码,而是我们用生命点燃的导火索。\"话音未落,他扯开衣襟,露出缠满火药的身躯。松平的瞳孔骤缩,在爆炸的气浪袭来前的瞬间,他终于看清青年藏在圣经里的另一张布料——上面用银线绣着整个九州的切支丹据点分布图。
三个月后,岛原之乱爆发。三万切支丹信徒高举十字架,将九州烧成一片火海。松平在混乱中拼死护住的密码布料,最终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