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矿洞!\"不知谁喊了一声。阿铁看见几个矿工正将松本藏在角落里的火药桶滚出来。倭寇们的脸色瞬间惨白,独眼龙的尸体还在抽搐,鲜血顺着积水漫过脚踝。阿铁抓起火把砸向火药桶,在冲天的火光中,他最后看见少年被气浪掀出通风口,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的礁石群里。
三个月后,朝廷派兵剿灭了佐渡岛的倭寇。在清理矿洞时,士兵们在坍塌的岩壁下发现一具骸骨,他的手指深深嵌进银矿石脉中,掌心还攥着半块带血的碎瓷片。经称量,从他手边取下的银矿石恰好三钱重,不多不少,恰似矿工指甲的重量。
而在千里之外的渔村,一位老妇人每日都会在海边撒下米粒。她说那是给儿子和孙子的口粮,他们化作了海里的银鱼,每到月圆之夜,就能看见成片的银光在浪尖跳跃。海浪冲刷着礁石,将细沙里的银矿石越埋越深,那些用血泪凝成的故事,永远凝固在了佐渡岛的岩层里。
银血
巷道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橙红色的光晕将潮湿的岩壁染成血色。阿铁的耳膜几乎要被追兵沉重的脚步声震裂,皮靴踏碎积水的声响混着倭寇们粗粝的咒骂,像毒蛇吐信般逼近。他猛地将少年推进岩壁凹陷处的石缝,碎石簌簌落在少年蓬乱的发间,对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别出声。\"阿铁压低声音,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的唾沫。少年颤抖的手指死死揪住他的衣角,断裂的锁骨在麻布下凸起可怖的弧度——那是今早松本用皮靴踩出来的。刀刃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光,映出阿铁眼底跳动的火苗,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十年前那个清晨,父亲的脖颈在倭寇刀锋下迸溅出的血花。
第一个倭寇举着火把撞进视野时,阿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挥刀。刀锋精准地划开对方咽喉,温热的血如同喷泉般扑在岩壁上,在银矿石天然的纹路间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尸体轰然倒地,火把跌落在积水里,嗤啦一声腾起白烟。阿铁的鼻尖抽动,血腥气混着桐油燃烧的焦糊味,与记忆中村口老槐树被血浸透的气味重叠。
\"在这儿!\"后方传来倭寇头目沙哑的嘶吼。阿铁握紧染血的佩刀,感觉虎口被震得发麻。这把刀是从松本腰间夺来的,此刻刀镡处的恶鬼浮雕正沾着新鲜的血珠。他侧耳听见石缝里少年压抑的呜咽,像极了那年母亲投海前,弟弟抱着他腿时发出的绝望抽噎。
三个倭寇呈三角阵型包抄过来,火把将阿铁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阿铁猛地踢飞脚边的矿车,腐朽的木轮带着碎石滚向敌人,趁着对方慌乱闪避的瞬间,刀刃已经抵住左侧倭寇的颈动脉。\"为什么要杀我们?\"阿铁突然发问,声音低沉得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倭寇瞪大双眼,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却无法回答这个他问了自己无数遍的问题。
血腥味在密闭的巷道里迅速蔓延,阿铁感觉鼻腔被血痂堵住。右侧的倭寇挥刀砍来,他侧身躲过,刀锋擦着耳际削断几缕头发。阿铁反手回刺,刀刃却卡在对方的肋骨间。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松开刀柄,攥起岩壁上凸起的尖锐石块,狠狠砸向敌人太阳穴。骨骼碎裂的闷响混着惨叫,温热的脑浆溅在他脸上,滑进嘴角咸得发苦。
\"点火!烧了这杂种!\"头目举着泼满桐油的麻布卷逼近。阿铁的后背紧贴着石壁,能清晰感受到石缝里少年剧烈的颤抖。他想起老矿工临终前的话:\"每两银子都沾着三条人命...\"此刻岩壁上的银矿石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白,仿佛无数冤魂在无声控诉。当燃烧的麻布卷抛来时,阿铁突然冲向巷道中央的硝石堆,抓起一把粉末扬向火把。
轰然巨响震得整个矿洞颤抖,火舌瞬间吞没前方的倭寇。阿铁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嘴里涌出腥甜的血。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头目举着长刀冲过来,刀刃在火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恍惚间,这光芒与父亲被斩首时的刀锋重叠,阿铁嘶吼着扑上去,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脖颈,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阿铁哥!\"少年的哭喊从石缝传来。阿铁感觉腹部传来刺骨的疼痛,头目垂死的反击刺穿了他的腹腔。但他的双手仍死死扣住对方的喉咙,直到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失去光彩。矿洞顶部开始簌簌落下碎石,支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阿铁踉跄着爬向石缝,将染血的佩刀塞进少年手中。
\"活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少年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凄厉的哭喊在即将坍塌的矿洞中回荡。三个月后,朝廷军队清理矿洞时,在坍塌的岩壁下发现两具相拥的尸体。其中一具手中紧紧攥着块银矿石,经称量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