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那些鬼话。\"阿铁闷声回应,铁镐重重砸向岩壁,火星溅在少年单薄的衣衫上。他不敢看少年眼里闪烁的期待,那让他想起弟弟被倭寇掳走时,攥着他衣角的模样。那时弟弟才六岁,哭得抽噎着说要等哥哥带糖人回家,可现在......阿铁喉咙发紧,又挥出一镐,碎石簌簌落下,盖住了少年脚边那摊还未干涸的呕吐物——那是今早松本踹他时吐出来的野菜糊糊。
矿洞深处突然传来惨叫。阿铁和少年同时僵住,那声音像极了前日被活埋的瘸腿老周。潮湿的岩壁上,矿工们扭曲的影子随着油灯摇晃,仿佛无数恶鬼在张牙舞爪。少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阿铁这才发现他右胳膊不自然地垂着——定是被松本踹断了骨头,可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谁会在意一条贱命的死活?
\"等我攒够了碎瓷片......\"阿铁压低声音,指尖摩挲着藏在腰间的尖锐物。这是他用三个月的口粮,从走私商人那里换来的半截碗沿。在佐渡岛,最值钱的不是银矿,而是能划破喉咙的利器。少年眼睛突然亮了,像黑暗里突然燃起的火苗,却又很快熄灭:\"可我们连刀都没有......\"
松本的木屐声由远及近。阿铁猛地将少年拽到身后,自己挡在矿车旁继续挥镐。咸腥的海风从通风口灌进来,混着铁锈味和血腥气,在狭窄的巷道里盘旋。\"磨洋工?\"松本的刀尖挑起阿铁的下巴,酒气喷在他脸上,\"听说你小子在打听银矿的秘密?\"阿铁感觉脖颈传来刺痛,他死死盯着松本腰间的短刀,那是他计划中必须夺取的武器。
深夜换班时,阿铁在污水沟里捡到半块锋利的石片。他将石片塞进少年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少年浑身一颤。\"藏好。\"阿铁低声说,\"明天正午,等他们喝酒放松警惕......\"少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亮少年脸上未干的泪痕:\"阿铁哥,我梦见我娘了......\"
第二天正午,倭寇们围坐在矿洞外喝酒。阿铁握着铁镐站在最前面,看着松本仰头灌下米酒,喉结上下滚动。他给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攥着石片的手却在发抖。阿铁心一沉,正要上前,却见松本突然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少年:\"小杂种,过来倒酒!\"
石片划破空气的声音比预想中更轻。少年扑过去的瞬间,阿铁看见那道银光直直刺向松本的后心。倭寇们的惊叫声中,阿铁抄起铁镐砸向最近的守卫,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竟带着米酒的醇香。矿洞里炸开了锅,铁链与刀枪碰撞的声响震耳欲聋,阿铁拽着少年往通风口狂奔,身后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顺着积水漫过脚踝。
通风口外的海风咸得发苦。阿铁将少年推出洞口,自己正要跟上时,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左肩。他踉跄着转身,看见松本捂着流血的胸口,狞笑着举起弓箭。阿铁摸出藏在怀里的碎瓷片,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这次,温热的血是从松本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三个月后,朝廷派兵剿灭了佐渡岛的倭寇。当士兵清理矿洞时,在通风口附近发现两具相拥的骸骨。其中一具手中紧紧攥着块银矿石,经称量恰好三钱重。而在千里之外的渔村,一位老妇人对着大海日日哭泣,她总说听见儿子在喊:\"娘,我带着银子回家了......\"海浪翻涌,将细沙里的银矿石越埋越深,那些用血泪凝成的故事,永远凝固在了佐渡岛的岩层里。
银血
松本的呵斥打断了他的思绪。\"废物!连镐头都拿不稳?\"木屐重重碾过积水,浑浊的水花溅在阿铁脚踝的溃烂处,疼得他浑身一颤。阿铁挥起铁镐,这次用力过猛,镐头卡在石缝里。木柄震颤着发麻的掌心,他蹲下身,借着岩壁上摇晃的桐油灯查看,忽然瞥见石缝深处闪过一抹银光。
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阿铁屏住呼吸,用指甲一点点抠开碎石。指甲缝渗出血珠,混着石粉,在苍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三个月前老矿工临终的呢喃在耳畔回响:\"每两银子都沾着三条人命...\"那老人咳着黑血,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岩壁,直到松本的皮靴将他踹进矿车,像丢弃一块破布。
\"阿铁哥!\"少年的惊叫刺破死寂。阿铁猛地回头,只见松本的刀尖已抵住少年的咽喉。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