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三件折叠铳残件发出刺耳的嗡鸣,裂纹中的血纹比三百年前更加清晰。裴天翊用铁钩撬开祖父留下的暗格,取出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手记。泛黄的纸页上,祖父临终前的字迹潦草而绝望:\"我们错了,从用磁石制造杀戮之器的那一刻,就已种下祸根。苏小蛮说的对,磁石不该被束缚,而该被......\"
手记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撕去。裴天翊发疯般翻找,终于在夹层里找到半张残纸,上面只有半句话:\"以慈悲为引,方能......\"
朝廷的加急文书再次传来,督师严令天工坊立刻量产新式火器。裴天翊望着文书上朱红的批语,突然冷笑出声。他召集所有匠人,将堆积如山的火器图纸投入火海,火焰中,他高举《天工禁录》:\"从今日起,天工坊不再制造任何凶器!我们要做的,是解开这个延续三百年的诅咒!\"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御史台弹劾他延误军机,而民间却悄然流传起\"磁灵索命\"的传说。裴天翊不理会外界的压力,带着一队匠人深入东海。在一座孤岛上,他们发现了古代匠人的遗迹,石碑上刻着古老的铭文:\"磁石为天地血脉,杀戮乃剜心之痛。若要平息灵怒,需以万盏长明灯,赎百年杀戮罪。\"
半年后,福宁卫城头竖起了万盏磁石灯。每当夜幕降临,幽蓝的光芒不再带着戾气,而是如星河般温柔流淌。当倭寇再次来犯,这些磁石灯发出的声波形成无形屏障,将敌船远远震退。裴天翊站在城楼上,望着东海的波涛,终于明白祖父毕生的遗憾——真正的天工之技,不是让磁石记住杀戮,而是让它重归守护的本心。
天工坊的密室里,三件锈迹斑斑的折叠铳残件依然静静陈列,只是裂纹中的血纹已褪去狰狞。旁边新立的石碑上,刻着裴天翊的亲笔:\"器本无灵,人心有咒。若解此劫,慈悲为舟。\"每当月圆之夜,秦淮河的水波声中,仿佛还能听见苏小蛮的叹息,与磁石灯的嗡鸣交织在一起,诉说着一个匠人家族用血泪换来的觉醒。
灵咒重燃
万历七年深秋,金陵城的梧桐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裴天翊裹紧披风,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落叶,匆匆踏入天工坊。门扉吱呀开启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混合着磁石冷冽、和钢淬炼焦香与檀木沉静的独特味道,让他不由得想起祖父裴惊云在此伏案钻研的无数个日夜。
穿过蜿蜒的回廊,他的铁钩无意识地叩击着青石地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越靠近密室,这声音似乎越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当铜锁在铁钩下应声而开,暗门缓缓升起,裴天翊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个承载着家族三百年沉重记忆的禁地。
密室里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陈腐气息,檀木架上,三件折叠铳残件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三位沉默的守护者。它们锈迹斑斑的表面,裂痕纵横交错,仿佛是岁月刻下的伤痕。裴天翊从怀中取出在福宁卫战场上带回的破损铳管,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光,将其与檀木架上的残件一一比对。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支曾属于苏小蛮的折叠铳残件,其裂痕走向与自己手中的破损铳管几乎完全一致!仿佛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两个不同时代的悲剧在此刻产生了诡异的共鸣。铁钩不由自主地划过残件表面,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战场上那些诡异的血纹,想起士兵们瞳孔中闪烁的幽蓝光芒。
就在这时,月光突然透过密室顶部狭小的气窗洒落进来,照亮了挂在墙上的苏小蛮日记残页。裴天翊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呼吸瞬间停滞——那行被朱砂重重划去的\"磁石有灵,强行约束恐遭反噬\",此刻竟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红光,仿佛是用鲜血重新书写而成。
他踉跄着上前,铁钩几乎是颤抖着抚过那些字迹。三百年前,祖父裴惊云用朱砂划去这句话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对技术力量的盲目自信,还是不愿面对残酷现实的逃避?而如今,这些文字却在血色光芒中重新浮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示。
密室的寂静突然被一阵微弱的嗡鸣打破。裴天翊警觉地握紧铁钩,循声望去,只见檀木架上的三件残件开始微微震颤,裂痕中渗出细小的蓝光,与他在战场上见到的磁石暴走现象如出一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手中的破损铳管也开始发出共鸣,裂纹中的血纹似乎又活了过来,在金属表面缓缓蠕动。
\"不!\"裴天翊惊呼一声,试图将破损铳管扔开,却发现它仿佛与自己的手掌焊在了一起。幽蓝的光芒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就像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恍惚间,三百年前的场景在眼前重叠——苏小蛮被失控的磁石能量吞噬时,是否也是这般绝望?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之际,怀中的苏小蛮日记残页突然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红光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