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帕裹着绷带的手指微微颤抖,新换的素银十字架在胸前泛着冷光。传教士望着徐沧溟手中的星盘,想起在里斯本天文台的岁月——那时他用象限仪测算星辰轨迹,坚信几何与火器是上帝赐予人类征服世界的钥匙。而如今,那些精密的计算却成了绘制死亡的画笔。“可是徐,”他沙哑着开口,“若知识是危险的,那我们该如何阻止深渊?”
雁翎刀突然划破空气,锋利的刀刃堪堪停在《混元三圣图》的残片前。徐沧溟的目光穿过焦黑的墨迹,仿佛看到了更深的黑暗:“郑和船队为何要将星槎图沉入海底?松浦隆信手中的古画又为何能唤醒黑潮?”星盘的光芒突然暴涨,在墙上投射出虚幻的星轨,与残片上扭曲的纹路重叠,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图案。
加斯帕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北仑港那场大火中,松浦隆信癫狂的笑声混着黑潮的呜咽:“三百年了!郑和船队的秘密,就在这幅画里!”传教士踉跄着扶住桌案,绷带下的伤口传来刺痛,记忆却不受控制地翻涌——在里斯本档案馆深处,他曾见过一幅被虫蛀的航海图,边缘处的海浪纹与黑潮中的符文如出一辙。
“大主教没告诉你,教会为何执着于东方的星象?”徐沧溟转动星盘,金色光芒顺着刀刃流淌,在画轴上烙下灼烧的痕迹,“永乐年间,星象师观测到南极星偏移,北斗倒悬,预示着某种足以颠覆天地的力量即将苏醒。郑和七下西洋,表面是宣扬国威,实则是为了寻找并封印这股力量。”
海风突然撞开虚掩的窗棂,卷起地上的星象残卷。徐沧溟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窗外翻滚的乌云,想起家族秘典中记载的上古谶语:“星图现,溟渊启,三圣泣血镇归墟。”北仑港的黑潮,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危机,藏在更深的海底。
加斯帕拾起被风吹落的《几何原本》残页,破损的羊皮纸上,关于“平衡”的定理在血渍中若隐若现。他突然想起在非洲传教时,曾用浑天仪为土着测算农时,那时的星辰是希望的象征,而如今……“所以佛郎机人的火器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星槎图的幌子?”传教士的声音带着苦涩的顿悟。
雁翎刀终于落下,画轴应声而断。徐沧溟将残片收入星盘暗格,裂痕中渗出的金光瞬间将其包裹:“有些知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灾难。但我们别无选择——若想阻止深渊,就必须先成为执盒之人。”他转身望向加斯帕,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愿意用真正的智慧,而不是枪炮,来守护这片海域吗?”
传教士握紧手中的浑天仪,青铜齿轮在掌心转动。北仑港的大火烧掉了他的傲慢,也烧出了信仰的真谛。“我愿意。”加斯帕望着窗外重新归位的北斗七星,素银十字架在晨光中泛起微光,“或许主真正的旨意,是让不同的星辰,照亮同一片海洋。”
星盘的光芒渐渐收敛,书房重归昏暗。徐沧溟将雁翎刀插入刀鞘,“星轨卫道”的刻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知道,斩断的不仅是一幅古画,更是延续百年的错误执念。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在黑潮深处,被鲜血染红的星槎图,正在等待着能驾驭它的人。
星海重铸
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穿堂而过,将书案上《混元三圣图》的燃烧残页卷向夜空。那些焦黑的纸片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极了北仑港海战中纷飞的灰烬。徐沧溟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星盘在掌心微微发烫,裂痕中渗出的金色光芒与暮色中的星辰遥相呼应,勾勒出诡谲的星轨。
加斯帕握紧新换的素银十字架,绷带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当最后一片残页消失在风中,他忽然想起大主教将镀金十字架按在他肩头的那个清晨。那时的\"让东方人沐浴主的荣光\",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而此刻,他终于读懂了话语背后更深的含义——真正的传教,不是用枪炮打开大门,而是用良知守护人心。
\"徐,你看。\"传教士指着窗外。夜幕中,原本归位的北斗七星竟开始逆向旋转,天枢星与摇光星之间,一道暗红的光带如伤口般撕裂夜空。徐沧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抓起星盘注入灵力,青铜表面的纹路亮起刺目的光芒,却在触及那道暗红光带时如泥牛入海。
\"是深渊的力量。\"星象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松浦隆信虽死,但黑潮深处的星槎图封印已松动。\"他展开从海中打捞的残破海图,那些用朱砂标注的航线与星轨完美重合,在暗红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加斯帕凑近细看,发现每个标注点旁都用拉丁文写着小字——正是他在里斯本档案馆见过的,被教会列为禁书的《深渊密卷》片段。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吹得窗棂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