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李将军沙哑着嗓子将人扶起。远处,汴梁城的百姓正隔着城门张望,他们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足以毁灭半座城池的浩劫。赵莽却望着掌心的白骨,想起昨夜在实验室的场景:油灯下,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剔除右手骨缝里的酸液结晶,血珠滴落在《天工开物》的批注上,晕开的墨迹像极了此刻护城河上翻涌的紫色浪花。
\"匠人的手,生来就是要触摸危险的纹路。\"赵莽的声音混着晨雾飘向远方。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老匠人布满伤疤的双手紧握着未完工的宝剑,说:\"真正的匠作,是把命都熔进器物里。\"此刻,他残缺的右手何尝不是一件用血肉锻造的兵器,一件守护文明的重器。
当朝阳终于刺破薄雾,赵莽在李将军的搀扶下站起身。铁钩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与城墙上的酸蚀痕迹交织成一幅悲壮的画卷。他望着远处重新热闹起来的汴梁城,白发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那些被酸性物质侵蚀的岁月,那些在剧痛中做出的抉择,此刻都化作护城河上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融入这座城市生生不息的脉搏。
城楼上,青铜编钟的余韵仍在回荡。赵莽握紧微微发烫的铁钩,感受着磁石传来的细微震颤。他知道,这场与酸雾和死神的博弈,不过是文明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而他,愿做那朵永远撞向礁石的浪,用血肉之躯,为后来者照亮探索的航道。
烬铁星辰
硝烟在残破的城墙上空凝结成紫灰色的云,赵莽瘫坐在满地酸蚀的青砖上,磁石铁钩深深楔入砖缝,吸附着爆炸残留的金属碎片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右手的剧痛已经麻木,碳化的皮肉下,森森白骨隐约可见,唯有腕间父亲留下的铜护腕,还倔强地护着最后一寸未被腐蚀的皮肤。
\"大人!\"李将军的呼喊混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玄甲上溅满酸液腐蚀的斑驳痕迹。老将看到赵莽的惨状,喉间发出压抑的哽咽,\"快!传太医署!\"
赵莽却缓缓抬起左手,拦住想要靠近的亲兵。铁钩上的磁石突然剧烈震颤,吸附的金属碎片发出蜂鸣——远处屋顶闪过几道黑影,正是王员外余党的惯用身法。他想起三日前在城郊破获的密道,石壁上用醋酸书写的挑衅话语,此刻犹在眼前。
记忆如沸腾的酸液翻涌回实验室。三个月前的暴雨夜,陶罐里的醋酸与火药剧烈反应,失控的白雾将整面墙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那时他用身体护住刚提纯的硝酸钾晶体,飞溅的酸液在右手烙下第一道永久性疤痕。而现在,那些旧伤与新的腐蚀伤口重叠,将他的右手彻底吞噬。
\"赵先生终究是棋差一着。\"恍惚间,王员外临死前的狞笑在耳畔响起。金丝眼镜后的阴鸷目光,与此刻城墙上空盘旋的乌鸦瞳孔渐渐重合。\"酸之一道,岂是凡人能驯服的?\"对方染血的手指着他,\"你以为掌控了技术,就能掌控人心?\"
护城河传来画舫的笙歌,飘上城垣时却混着刺鼻的酸味。赵莽望着自己残废的右手,想起昨夜在实验室的场景:油灯下,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剔除右手骨缝里的酸液结晶,血珠滴落在《天工开物》的批注上。那时他以为,只要破解了酸与火的密码,就能守护这座城。
\"将军,余党未清。\"赵莽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强撑着用铁钩支起身体,腐肉与金属黏连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些陶罐的酸霜配方...王员外必定留有后手。\"
李将军的脸色瞬间惨白:\"你是说...还有未引爆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西南角的天空腾起紫色烟柱,正是漕运码头的方向。赵莽的瞳孔骤缩——那里囤积着供全城三年所需的米醋,一旦被酸液引爆...
\"启动碱水防线!\"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缠住铁钩握柄,腐肉被牵动的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但磁石铁钩在掌心的震颤提醒着他:王员外的阴谋还未终结。那些藏在暗处的酸雾弹,那些用醋酸书写的密信,都在等待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当赵莽带领禁军赶到码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抽冷气。成排的醋坛表面凝结着诡异的白霜,坛口插着浸过酸液的引信。更可怕的是,地下暗河的水正在泛着紫色——有人往河道里倾倒了大量醋酸!
\"用石灰!快!\"赵莽挥动铁钩,指向仓库里囤积的建筑材料。磁石吸附起大块石灰投入河道,酸碱中和产生的白雾瞬间弥漫。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王员外余党必定在某处监控着一切,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