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沈璇玑愣了一下。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密信,想起利玛窦传授光学知识时的谆谆教诲,更想起朱载堉失聪后仍坚持破译光频的身影。\"是的,\"她蹲下身子,将三棱镜轻轻放在女童掌心,\"但比光更重要的,是守护光明的勇气。\"
远处传来船只靠岸的声响,戚家军的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沈璇玑站起身,看见阿砚带着医官匆匆赶来。少年参将的脸上还留着战斗的伤痕,但步伐却格外坚定。\"先生,朝廷的嘉奖令到了。\"他递上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却被沈璇玑轻轻推开。
\"比起嘉奖,我更在意这个。\"她指向山巅那座古老的石碑。经过战火的洗礼,石碑上\"天工开物,明德惟馨\"的字迹反而更加清晰。在晨光的照耀下,每个字都仿佛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倭寇虽然被击退,但《永乐大典》的秘密还未完全解开,隐雾岛的天工秘库...\"
宗像九兵卫突然轻笑一声,将修复的镜片嵌入石碑的凹槽。奇妙的是,镜片折射的光线在空中交织,竟形成了一幅动态的星图。\"或许真正的秘库,\"他望着星图中不断流转的光点,\"从来就不在某个具体的地方。\"
朱载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山顶。他比划着手语,让阿砚帮忙翻译:\"我在装置残骸中发现了新的光频公式,或许能改良磁石滤网。\"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计算过程。沈璇玑注意到,在纸的角落,画着一个简单的音符与三棱镜的组合图案——那是他对未来的期许。
海风再次卷起沈璇玑的披风,她举起三棱镜,让阳光透过那些破碎却依然璀璨的镜片。七色光带投射在石碑上,与\"明德惟馨\"四个字交相辉映。这一刻,她终于真正理解了利玛窦刻下\"Lux Veritatis\"的深意——真理的光芒,不仅存在于光学仪器的精密计算中,更闪耀在每个坚守本心的人心中。
当夕阳为海面镀上最后一层金辉时,沈璇玑在山顶立下新的观星台。破损的三棱镜被镶嵌在中央,旁边是朱载堉改良的律管装置,以及宗像九兵卫修复的镜片阵列。远处的登州港灯火渐次亮起,宛如撒落人间的星辰。而在他们脚下,隐雾岛的土地正在慢慢愈合,等待着新的故事在此书写。
夜色降临,沈璇玑独自坐在观星台前。右眼虽然失明,但心眼却清晰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朱载堉调试律管时的震动,宗像九兵卫研磨镜片的专注,还有山脚下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她轻轻抚摸着掌心的铜镜,\"明心见性\"四个字在月光下微微发烫。这场光与暗的较量,让她失去了视力,却也让她看见了比肉眼所见更辽阔的光明。
而在大陆的另一端,赵氏镜坊的遗址上,一座新的光学研究院正在兴建。那里将不再有秘密与背叛,取而代之的是对知识的共享与对光明的共同追寻。沈璇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不是摧毁某个阴谋,而是让守护光明的信念,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照亮未来的每一段征程。
铭碑照世
万历二十九年春,登州港的晨雾裹挟着槐花甜香漫过码头。新铸的青石板路上,往来商船的辘辘声与水手的号子声交织,却掩不住港口中央那座铜碑散发的沉穆气息。三丈高的碑身由青铜与血肉熔铸而成,表面凹凸不平的纹理间,海东青图腾的利爪穿透虚妄的光盾,碑额\"光铭\"二字在朝阳下泛着暗红,似凝固的血泪,又似不灭的星火。
沈璇玑立在铜碑阴影里,左眼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她的右眼缠着藏青色布条,褪色的玄袍下摆随风扬起,露出腰间新配的青铜镜——镜面刻意保留着锻造时的锤纹,中央镌刻着\"明心见性\"四字。自从隐雾岛之战后,她便将利玛窦的三棱镜与宗像九兵卫修复的镜片熔铸成新的护符,破损的镜片在掌心折射出残缺的彩虹,每道光晕都凝结着过往的血火。
\"沈姑娘!\"阿砚的呼喊穿透晨雾。少年参将的锁子甲擦得锃亮,腰间却仍挂着那把缺口的鱼肠剑,\"泉州来的商船捎来了新消息,南洋有人在兜售会喷火的琉璃镜。\"他话音未落,铜碑突然发出嗡鸣,表面的海东青图腾竟渗出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光。
沈璇玑的手指抚过碑身凹陷的纹路,那里藏着赵氏镜匠用最后气力刻下的《永乐大典》残字。自铜碑落成,每逢异象,这些文字便会显现。她闭眼用心眼感知,那些紫光化作流动的星图,指向东南海域某个未知坐标。\"通知朱载堉和九兵卫,\"她的声音冷静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