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舰破浪前行时,我将少年的尸体轻轻放入海中。月光为他披上银纱,竹筒里的密信在怀中发烫,“水师堤坝已朽”的朱砂字迹仿佛在燃烧。远处,倭寇战船的炮火映红了天际,而我知道,一场比眼前海战更残酷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绳纹密语
战船破浪而行,甲板在脚下吱呀作响。我独坐舱室,借着摇曳的烛光,再次展开那截从死者腰间取下的火绳。海水浸泡后的麻绳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表面凹凸不平的纹理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着某种神秘的生命。
指尖轻轻摩挲绳结,潮湿的触感带着腐尸特有的黏腻。三天前在釜山港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重现:三百余具肿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滩涂,他们身着倭寇服饰,脖颈处却有着明军处决逃兵时特有的绞刑勒痕。而每具尸体腰间,都系着这样一截焦黑的火绳。
\"大人,该用膳了。\"王勇的声音从舱门外传来。我应了一声,却并未起身。目光始终紧锁在火绳上,总觉得这看似普通的麻绳里,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忽然,一道若有若无的暗纹在烛光下一闪而过,我猛地凑近,几乎将眼睛贴到绳结上。没错,确实有细密的刻痕!但以肉眼却难以分辨具体内容。
想起临行前从仵作房带出的陶瓮,我迅速取出里面浸泡的米醋。这是蒸骨验尸术中的关键——用米醋蒸煮尸骨,隐藏的伤痕便会显现。将火绳小心放入陶瓮,盖上湿布,架在炭火上慢慢熏烤。随着热气升腾,麻绳表面的暗纹竟如同活物般逐渐清晰。
当第一个符号浮现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是...摩斯密码!虽然早已听闻神机营有\"火绳密语\"的秘术,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据说这种方法将信息刻入麻绳纤维,再用特殊药剂浸泡,遇热后便能显形。看着火绳上不断显现的符号,我突然想起李崇山书房暗格里的密信草稿,那些奇怪的符号会不会也是用同样的方法隐藏了重要内容?
随着暗纹完全显现,火绳上的信息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戊申丑时,倭船突袭,堤坝有诈\"。戊申丑时,那不正是三天后的子时?而提到的堤坝,必然是登州至关重要的海防工事。结合之前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的玄海陶土,以及少年手中\"水师堤坝已朽\"的密信,一个可怕的阴谋逐渐在我眼前清晰起来。
李崇山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若我死了,请让这些冤魂回到该去的地方。\"原来他早就知晓一切,却无力回天,只能用自己的生命设局,让这些被伪装成倭寇的明军尸体,成为传递情报的载体。他们不是战死者,而是用生命书写密信的\"信使\"。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打断了我的思绪。走上甲板,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王勇站在船舷边,见我出来,连忙禀报道:\"大人,前方就是登州水域,预计子时可到港。\"子时?我心中一惊,这不正是火绳密语中提到的时间?
\"传令下去,\"我握紧火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所有船只进入一级戒备,立刻派人通知朱载堃大人,让他务必在子时前加固堤坝!\"王勇似乎察觉到事态严重,领命后迅速离去。
我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火绳,那些神秘的符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截看似普通的麻绳,承载着三百冤魂的血泪,更关乎着登州城万千百姓的生死。李崇山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我绝不能让它白费。潮水拍打着船身,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是那些亡魂在催促我加快脚步。而我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在登州城下展开。
雷火密诏
万历二十六年腊月十九,三更梆子声穿透雨幕,在登州仵作房的青瓦上敲出细碎的回响。我将第三十七具尸体的火绳浸入烈酒,艾绒在陶钵中腾起青烟,麻绳表面的暗纹如同苏醒的蛇蟒,在烟雾中扭曲着浮现。
\"大人,时辰到了。\"王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我没有回应,目光死死盯着逐渐清晰的摩斯密码。三日来,我反复用蒸骨验尸术的醋熏法、红伞显影术探查这些火绳,直到今夜改用艾绒熏烤,那些隐藏的符号才终于显露真容。
第一个字符亮起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仵作房照得亮如白昼。墙上父亲的画像在强光中忽隐忽现,那双眼睛仿佛穿透时空,与我对视。三年前的泉州港,毒雾弥漫中,父亲将我护在身下,染血的手在我掌心写下\"隐鳞\"二字,随后被倭寇的短刀刺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