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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溃兵”,脸上横亘着一条狰狞刀疤,他猛地撕开胸前破烂的军服,露出里面精悍的黑色劲装,手臂肌肉虬结,竟单手就将那面沉重的“孙”字帅纛高高抡起,如同挥舞着一柄巨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狠狠砸向旁边猝不及防的明军守门把总!
“噗嗤!”
一声沉闷的骨肉碎裂声!那把总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头颅连同半片肩膀,竟被那面象征主帅威仪的大纛硬生生砸碎!猩红滚烫的血和白色的脑浆,如同泼墨般溅满了帅纛残破的旗面!
“杀——!”
直到此时,那刀疤脸汉子才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这声嗜血的咆哮,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桶!
“杀啊!”
“破潼关!迎闯王!”
凄厉的、非人的喊杀声并非来自关内,而是骤然从潼关城后,那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土塬沟壑深处炸响!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爆发!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从每一道沟壑、每一个土坡后涌出!他们挥舞着各色简陋却致命的武器,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汇成一股股狂暴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潼关的后背——那原本以为安全的后方防线,疯狂地席卷而来!马蹄声、脚步声、嘶吼声汇聚成一片毁灭的狂潮,震得脚下的城墙都在微微颤抖!
完了!
孙传庭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头。他最担心、最致命的噩梦,终究变成了现实!腹背受敌!
潼关,这座天下雄关,此刻就像一个被前后捅穿的血肉口袋!前有李自成主力如黑云压城,后有精锐贼军伪装入关、里应外合!更要命的是,当看到那面代表着督师、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帅纛,竟被敌人用来砸碎自己人的头颅,当听到身后那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时,城头上那仅存的四万明军,那点靠着督师威名和潼关坚城勉强维持的、脆弱如纸的士气,彻底崩塌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瞬间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跑啊——!”
“贼兵进城了!”
“后路断了!潼关完了!”
“督师……督师帅旗都……”
绝望的哭喊、无意义的尖叫、武器脱手坠地的铿锵声、慌不择路推搡踩踏的闷响……彻底取代了军令。刚刚还勉强维持着阵型的士兵们,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有人瘫软在地瑟瑟发抖,更多的人则丢盔弃甲,本能地朝着远离喊杀声、远离督师的方向,朝着他们认为可能还有生路的城内溃退下去。兵败如山倒!这“山倒”的势头是如此猛烈和彻底,竟连高杰、白广恩这些宿将的亲兵队弹压都完全无效,反而被混乱的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孙传庭被亲兵队长死死护在女墙边,才没有被溃退的人流冲倒。他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看着那些曾随他出关征伐、如今却如同待宰羔羊般崩溃的士兵,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悲凉和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他整个胸腔,连心脏都冻结了。潼关完了。陕西完了。大明……也完了。他孙传庭,督师数省,手握重兵,意气风发出关剿贼,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退路?哪里还有退路?
“呵呵……呵呵呵……”一阵低沉而怪异的笑声,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疯狂和解脱。他猛地抬手,狠狠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涌出的浑浊泪水,那浑浊中竟带着一丝血红。
他目光扫过身旁,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监军乔迁高脸上。这位一向喜欢指手画脚、动辄弹劾的监军太监,此刻早已魂飞魄散,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湿痕正迅速扩大,散发着难闻的臊气。
孙传庭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石化的平静。他盯着乔迁高,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从骨髓里挤出:
“乔公公。”他顿了顿,那称呼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死战,就在这一刻。”
话音落下的瞬间,孙传庭动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御赐的、象征着皇帝信任与托付的尚方宝剑!那剑刃在昏暗的天光下,依旧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他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管那如潮水般退却的败兵,不再管那前后夹击、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翻过女墙垛口,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决绝地跃下城楼!
“督师——!”亲兵队长目眦欲裂,嘶声狂吼,毫不犹豫地紧跟着跳了下去。
城下,是混乱的关内战场。伪装入关的农民军精锐正与仓促应战的少量明军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孙传庭重重落在地上,震得五脏六腑都似移位,但他立刻挣扎着爬起,一把抓住旁边一匹受惊乱窜的无主战马缰绳,翻身而上!那匹战马感受到主人赴死的意志,竟也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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