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把细细的针插在紧绷的绣棚上,抬起胳膊伸了伸。
“早就煮好了,小姐现在喝吗?”
翠缕看小姐放下了绣棚,便不动声色的拿走了她身旁的针线簸箩,想着哄小姐喝了梨汤,早些歇下。
这保龄侯府的差事,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哪里值得小姐在这点灯熬油,看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湘云刚刚仰了仰头,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肩膀,再低头就发现自己膝旁的簸箩不见了,再一瞧,一旁的小丫鬟早已经接过翠缕手中盛满丝线的簸箩,放到一旁的斗柜里去了。
“你都把东西给我收了,我只能喝了。”
湘云脸上浮起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说道。
她也只有在翠缕面前才会这样的放松。
她也只有对翠缕,才会有这样的放纵和宠溺。
“这里面还放了桃胶,枸杞,熬得软烂,小姐喝了这个,早些歇息吧。”
翠缕从小丫鬟拿来的木托盘上拿起一个带把儿的蓝绿色瓷茶盏,和一柄瓷勺,放到了小姐面前的榻几上。
“行了,剩下的梨汤,你们去分一分,喝了吧。不用在这陪着我。”
湘云慢慢地搅动着面前的梨汤,说道。
“那我们先下去了。”
翠缕领着小丫鬟出了侧间,放下了木格栅边束起的帘子,又出了门,带上了门。
天已经漆黑了,出了正房,翠缕看到影壁前的石灯。
她走到院门边,又检查了一下门栓,门锁,这才回了小厨房。
也不知道若兰现在睡了吗,今日看他眼下似乎有些乌青,应是这些日子在路上,都没休息好的缘故。
湘云一边搅动着变得透明的梨子块,一边想着。
若兰此时已经沐浴过了,淡青色的睡袍穿在身上,愈发显得他俊朗丰逸。
他坐在书桌旁,看着桌上的围棋,自己与自己对弈。
白色的玉石棋子握在手中已经有些凉了,不似夏季刚入手时的舒爽。
下了几手以后,卫若兰走了神,他瞧着那边帘子边的梳妆台,笑了起来。
那是母亲着人给湘云打的家具中的一件,已经搬到子的房间里了。
颜色漂亮又厚重的木料在匠人的巧手中被雕刻地棱角分明,只是被摆在那儿,自己就忍不住想象起湘云坐在它跟前梳妆的样子。
......
“宝钗呢?”
孙绍祖靠在在西厢房的床榻上,双膝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他跟自己的小厮问道。
空气里萦绕着浓重的中药和外伤膏药的气息。
“回爷的话,大娘子早上离了府上(薛府),现下还未归家。”
小厮用铜质鎏金的夹子拨弄着旁边的无烟炭火。
现下虽然不过初秋,还远未到用炭的时候,可爷膝盖跪瓦片受了伤,腿几乎裸露在空气里,没办法穿长裤,连毯子落在膝盖上的重量都会觉得疼,所以只能穿一条短裤,膝盖上敷上药,再缠上纱布,不能穿裤子,也不能盖东西,自然是有些冷。
“中午吃什么?”孙绍祖问道。
他嘴里不停地嘶嘶地吸气,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只觉得悔不当初。
干嘛要在自家夫人面前逞强呢,还说要把荣国公府大房的嫡出小姐纳进府来做妾。自己如今虽然不是上门女婿,和宝钗成亲也有一些傍身财,聘礼彩礼也给的不少,可到底比不上皇商薛家的底蕴,也买不起如今这紧靠着繁华京都中心的府邸,养不起这府里上上下下一两百号的奴仆。
惹恼了夫人倒好,月例给自己去了不说,让被人打了一顿,又被罚了跪,早已没有刚刚新婚时候的甜蜜快活。连四大家族答应给自己活动的官位,也成了泡影。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爷...”
小厮低着头,不敢跟孙绍祖说话。
他想起府里的管家,厨房的管事说的话,有些不敢跟自家爷说。
他知道孙绍祖自小就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行事狠厉毒辣,一时之间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都被罚跪了。”
孙绍祖看到自己小厮的样子,便知道必是自家夫人又说了什么,总之是不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他才会这样。
“爷,大娘子说,让你跟着家中奴仆放饭的时间一起吃午饭。他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呵...这是狠下心,要治我了。”
孙绍祖感觉有些沮丧,明明刚刚成亲之时还对自己百般爱护的夫人,转眼之间竟然对自己如此狠厉,就像自己对付自己官场上的敌人似的。
看来是自己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好了,被夫人和薛家宠的有些找不着北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享着夫人的好儿,竟然还敢往她眼里撒沙子,真不知道自己那会子怎么想的,竟然听了父母的谗言,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