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涂涂心里沉寂了百年的湖。她想起古代的战乱,想起自己躲在深山里,看着朝代更迭,看着曾经认识的人一个个离开;想起五十年前,林裁缝握着她的手说“涂涂啊,我要是能陪你再久一点就好了”;想起十年前,经常来买关东煮的老爷爷,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给她带了袋自己做的桂花糕,说“小姑娘,爷爷以后不能来给你捧场了”。
她以为只要不深交,就能避免离别。所以她经营便利店,只做个“旁观者”,看着顾客来来回回,听他们说家长里短,却从不敢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不敢记住他们的名字。可她忘了,人类的善意从来不是单向的,那些不经意的温暖,会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牵挂。
“我叫苏晓。”男生突然说,他把平安符往涂涂面前推了推,“外婆叫苏晚,她说你当年救了她,这枚平安符,她戴了一辈子,现在该还给你了。”
涂涂看着那枚平安符,突然想起一百年前的那个雨天。苏晚蹲在破庙里,用棉袄裹住她流血的腿,说“狐狸也会疼的呀”。那天的雨很大,打在庙顶上噼啪作响,可苏晚的手很暖,暖得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只活了上千年的狐。
“不用还。”涂涂轻轻把平安符推了回去,指尖碰到苏晓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很凉,“这是我送给你外婆的,既然她戴了一辈子,就继续留着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她,你方便给我个地址吗?”
苏晓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连忙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他的字很工整,像他的人一样,带着点认真的笨拙。“谢谢姐姐!”他把纸条递给涂涂,又指了指冰柜,“对了,外婆说你以前很喜欢吃草莓牛奶,我能买一瓶吗?”
涂涂点点头,走向冰柜。她打开柜门,里面只剩下最后一瓶草莓牛奶,生产日期是昨天,还很新鲜。她把牛奶递给苏晓,看着他扫码付款,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以后你要是想来买草莓牛奶,随时来。”涂涂说,“我会一直留着的。”
苏晓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姐姐!那我先走了,明天见!”他挥挥手,推开门走进雨里,风铃又响了一声,像是在跟他告别。
涂涂站在收银台后,看着苏晓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还攥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平安符的温度。藏在身后的三条尾巴轻轻晃了晃,这次她没有再隐藏,任由它们搭在收银台上,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林裁缝还在笑着,手里举着糖葫芦,阳光落在她的旗袍上,像撒了一层金粉。涂涂突然想起林裁缝走之前说的话:“涂涂啊,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长命百岁,是有牵挂的人。”那时候她不懂,觉得牵挂只会带来离别,带来痛苦。可现在她懂了,正是因为有了牵挂,那些平凡的日子才变得有意义,那些温暖的回忆才不会被时间冲淡。
凌晨三点,雨停了。涂涂关了便利店的灯,只留下收银台上方的一盏小灯。她坐在收银台后,手里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带些什么去医院看苏晚。她想起苏晚喜欢吃桂花糕,明天可以去街角的老字号买一些;她还想起苏晚当年喜欢听戏,或许可以用手机下载几段京剧,放给她听。
藏在身后的尾巴轻轻蹭着收银台,涂涂忽然笑了。她活了一千三百年,经历过战乱,看过朝代更迭,以为现代社会只会让她更加孤独。可她没想到,在这个连监控都能篡改的时代,在这家小小的便利店里,她竟然找到了比古代更温暖的牵挂。
第二天清晨,涂涂在便利店门口挂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草莓牛奶,永远有货。”阳光落在牌子上,把字迹照得发亮,像是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传递着一份跨越百年的温暖。
苏晓来医院的时候,涂涂已经在病房外等了很久。她穿了件米白色的外套,手里拎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桂花糕和热豆浆。苏晚的病房在三楼,靠窗的位置,阳光很好,透过玻璃落在苏晚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比苏晓描述的要精神一些。
“外婆,我来了!”苏晓推开门,轻声喊道。苏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苏晓身后的涂涂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慢点。”涂涂连忙走过去,扶住苏晚的胳膊。她的手很轻,怕不小心弄疼苏晚。苏晚的手很凉,皮肤松弛,布满了皱纹,可她的眼神很亮,像极了一百年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狐狸小姐……”苏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颤抖,“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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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涂点了点头,把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拿出桂花糕:“我来看您了,您还记得这个吗?您当年说,江南的桂花糕最好吃。”
苏晚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