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萤如今已是该院主讲,手持戒尺,立于堂前。
“你们以为邪修都长得青面獠牙?”她冷声问道,“错。他们中最可怕的,是笑着给你发粮、帮你建房、教你孩子识字的人。因为他们知道,人心最怕的不是刀,而是希望之后的背叛。”
台下众童肃然。
这时,通报声响起:“南疆来客,携少年陈昭至。”
林萤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灰衣女子牵着一个瘦弱少年步入庭院。她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心头一震。
“你就是那个在村中当众揭穿伪道士的孩子?”她走到陈昭面前,语气依旧严厉。
“是。”少年挺直脊背。
“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死了。”陈昭低头,“您带来的那位前辈……在他试图逃遁时,以‘妨害正道’之律斩之于道旁。”
“你觉得她做得对吗?”
“我觉得……”他深吸一口气,“她本可活捉审讯,查明是否还有同党。但她选择了最快的方式。这让我害怕??怕有一天,我们也变成用‘正义’二字杀人的人。”
全场寂静。
林萤久久凝视着他,忽然笑了:“很好。你没被英雄故事冲昏头,也没因恐惧而闭眼。这才是‘守光’真正的意义。”
她转身取来一块木牌,正面刻着“启明生”三字,背面空白。
“从今日起,你在此修行三年。三年后,若你仍能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何握剑?’??且答案让我信服,这块牌的背面,便会刻上你的道名。”
陈昭接过木牌,双手微颤。
当晚,他在宿舍床头挂起一面小镜,是母亲偷偷塞进行李的。镜面模糊,映不出清晰面容,却照见一双不肯闭上的眼睛。
……
与此同时,西域沙海深处。
一座被黄沙半掩的废殿之中,九根石柱环绕成阵,每一根上都缠绕着一条由怨念凝结而成的黑线。中央祭坛上,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模样的晶体,幽光流转。
一名蒙面人缓步走入,跪拜于地:“第九子仍未现世,但种子已在蔓延。”
黑暗中传来低笑:“不急。林照越是清醒,就越容易看见裂痕;越是坚持,就越难承受孤独。我们不需要打败他,只需要让他开始怀疑??当他某一天对着镜子问‘这一切值得吗’的时候,心渊便已重生。”
“可周迟留下的影响仍在。”
“影响?”那声音嗤笑,“凡被供奉的,终将僵化。他们把他写成圣人,把林照塑成楷模,把‘守心九问’变成经文诵读……可谁还记得,最初那只是一次次跌倒后的爬起?”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黑气:“让他们崇拜光吧。只要有影子存在,我们就永不灭亡。”
……
三年光阴流转,启明院桃李初成。
陈昭没有急于求成,每日除学习外,还主动帮厨、扫院、照顾年幼学童。他曾因一时愤怒,对一名欺凌弱小的同窗动手,被罚禁足半月,重抄《悔思录》二十遍。期间,他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冲动与羞愧,末尾写道:
> “我想成为一把快剑,但师父说过:最快的剑,往往最先折断。我现在明白了,真正锋利的,是能控制方向的剑。”
林萤阅后,在页脚批注:“进步。但仍需观心。”
直到最后一日考核。
演武场中央设一镜台,台上置九盏灯,对应“剑心九问”。陈昭独立其中,面对百余名师生。
林萤发问:“你说你读了三年书,走了三年路。现在,请告诉我??你为何握剑?”
少年沉默片刻,脱下外袍,露出左臂上一道深深疤痕。
“这是我十二岁那年,被村霸用镰刀砍的。因为我阻止他强抢一家孤寡的口粮。”他声音平稳,“当时我恨极了,只想杀了他。可我没能力,只能跪在地上哭。”
他抬头,目光清澈如洗:
“后来我读到林照的故事,才知道原来恨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支撑一个人站起来。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握剑,也不是为了当英雄而握剑。”
他指向胸口:
“我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只能靠哭来记住这个世界有多冷。”
全场寂静。
良久,林萤走上前,执起刻刀,在木牌背面缓缓刻下两字:“**守温**”。
“守光者易寒,持火者知暖。”她说,“你能看见寒冷中的温度,便是真正的继承者。”
台下掌声雷动。
而在千里之外的祁山旧址,一位白发老人悄然伫立。他穿着粗布麻衣,肩无佩剑,腰间空壶随风轻响。他望着远处一群少年正围着篝火讲述“破晓真人”的往事,嘴角浮现淡淡笑意。
有人认出了他,惊呼出声:“是……是周迟真人!”
老人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