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语也很温和,在这场夏雨里,带着一些春意。
看着他,重云宗主就想起了很多故事,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曾下山游历东洲,那个时候,他见过很多修士,但都没有跟谁太过亲近,因为纵使大家都出身名门,是大宗门的弟子,可他觉得跟人还是说不着。
很多观念,都不一样。
重云宗主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只是他的那些想法,跟很多人不一样,所以他很难找到能坐下来一起聊聊天的人。
所以在山中,大多时候,他也只是自己坐在那观云崖那边,看着天边的流云。
但年轻的时候,他曾短暂地遇到过一个能一起聊天的人。
他当时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而重云宗主是重云山的天才弟子。
这样的两人,其实在这个世间,很难有交集,也很难成为朋友,但始终重云宗主不是一般人,他偶然认识对方之后,便和他结伴游历了许久,直到后来某一日,两人有了分歧,就此分道扬镳,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仔细一想,已经是数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个故人,重云宗主的思绪一时间被勾起来,但很快,他已经平静下来,“居尘兄,好久不见。”
听着这个称呼,那个叫做居尘的男人微微蹙眉,“你知道我不想你这么叫我。”
重云宗主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说道:“这些年做宗主,都不算憋屈。”
居尘笑了起来,“许多年前,我听说你当了重云山的宗主,后来大多都是那个叫西颢的消息,他是掌律,你是宗主,可到头来,是他的名声更大,大家都知道重云山有个掌律叫西颢,却不知道宗主叫何煜。”
“而如今,西颢死了,又来了个叫周迟的掌律,他的名声更大,现在提起重云山,谁又能想得起你何煜?”
这些年,何煜的确很低调,低调的东洲修士,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也很难记得他。
重云宗主说道:“我从来都如此,你应该知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居尘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认识何煜的时候,他的确就是这个性子。
“倒是你,从一介书生,到现在踏足登天,真是可喜可贺,看起来宝祠宗在这方面,是有些了不起。”
即便是和宝祠宗对立,但重云宗主从来都是这样,不会一味地贬低什么,他说话,向来客观。
居尘笑道:“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自不必提,我只是想问,何煜,你要是早知道我有如此天赋,会不会后悔,若是当年你点头,如今重云山已经又多了一位登天。”
重云宗主摇摇头,“不后悔。”
居尘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但他很快还是笑道:“即便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我还是想再问问,你愿不愿意带着重云山向我们宝祠宗俯首称臣,你仍旧做你的宗主,我来做你的掌律,毕竟马上你的掌律就要死了。”
重云宗主看着眼前的老朋友,说道:“居尘,你太天真了,你其实只适合教书,并不适合修行,也不适合跟人打交道。”
居尘听着这话,没有生气,反倒是极为真诚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想让你活下来,可我却不想你死,你要是点头,我可以去帮你说些话,你到底是能活下来的。”
重云宗主没有回答他这番话,只是说道:“我在这城里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所以踏足了这个境界,至于想通了什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
“在生死面前,我觉得对错更重要。”
重云宗主淡然道:“所以你说的,我不会同意。”
居尘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大笑起来,“你到底还是变了,既然你变了,那我就杀了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座别院里,便已经遍布杀机。
一个登天修士的杀意,在东洲是最可怕的东西。
重云宗主毫不在意,只是看着眼前人,说道:“你教书还可以,但杀人,大概不是很行。”
这话说得很淡然,但大概已经是重云宗主说得出来最豪迈的几句话之一了。
居尘大笑着已经一步踏出,而后一道罡风就这么朝着重云宗主吹拂而来,带着无尽的杀机,扑面而至。
重云宗主负手而立,面对这道罡风,只是一挥衣袖,一道同样无比恐怖的气机在小院里滋生,然后撞向对面的居尘。
两道大风相撞,这别院屋顶的瓦片,已经震动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重云宗主皱了皱眉,心想这座太子府,大概很难保住了。
虽说尽量,但无法做到,那便不是什么大事。
重云宗主往前再跨出一步,一身衣袍猎猎作响,就是这一步,竟然就直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