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里送来的煤焦足够多,炭火从来没断过,做饭取暖都够用。”
李骁闻言颔首,西夏的贵族田主们此刻正被押在贺兰山中,日夜不停挖煤炼焦,让北疆军在这雨季里,不愁取暖做饭之物,免去了湿木难燃的麻烦。
待巡查完军营,李骁的雨衣已湿透大半,回到金帐时,便见宣德司参军吴立震与锦衣卫万户张石头已在帐中等候。
两人皆神色凝重,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七月的雨,真是说下就下。”
李骁脱下雨布,将潮湿的衣服交给亲兵去烘烤,坐在虎皮椅上,揉了揉眉心。
语气中满是无奈道:“昨天还晴朗得能看见渭水对岸的长安城,今天就成这样了。”
“火炮若是受了潮,别说攻城了,连试射都做不到。”
“渭河水涨得厉害,咱们想渡河去打长安,也得等雨停了再说。”
“最麻烦的是这潮湿天气,士兵们要是染了病,战力得折损一半。”
他顿了顿,凝重的目光看向渭河南岸:“攻打长安城,这下更麻烦了。”
张石头上前一步,躬身道:“大都护,还有个坏消息。”
“锦衣卫探得,三万金军精锐已经到了潼关,离长安城只剩下三百里路程,若是正常天气下,不出八日,便能赶到长安城外。”
如今,天降暴雨,道路泥泞,辎重难行,时间向后拖延一倍,估算十五日之内抵达长安。
但同样的,因为大雨,北疆军的行动也必须暂停。
所以,时间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
“这群宋军废物。”李骁忍不住骂道。
“本都还以为他们能在中原多拖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让金军抽出手来支援关中。”
李骁早就知道宋军会败,这不是韩侂胄一个人能撑起来的,宋国上下积弊太深,朝堂上还满是主和派拖后腿,败是必然的。
可没想到,他们连拖延金军兵力这点事都做不到。
帐内一时沉默。
张石头与吴立震都清楚,这三万金军绝非咸阳城中的民兵可比,那是常年与宋军作战的精锐步骑。
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北疆军,若是让他们与长安城内的金军汇合,北疆军攻打长安的难度,将陡增数倍。
“不能让宋国就这么垮了。”
李骁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案几,眼神变得坚定:“宋国可以败,但不能倒。”
必须让宋国在中原继续牵制金国兵力,否则一旦金国倾举国之力进攻关中,北疆军也只能退回灵州。
历史上的北伐失败,直接原因是宋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根本原因还是韩侂胄被杀后,主和派史弥远掌权,与金国议和,彻底断送了北伐的可能。
“韩侂胄不能死。”李骁呢喃说道。
若是史弥远那种主和派上台,宋金议和,到时候金国没了南边的顾虑,定会派更多兵力来关中。
“大都护的意思是……”张石头不明所以,韩侂胄怎么会死?
不过想到李骁之前的那些精准操作,张石头感觉李骁能看到未来,早就对李骁视若神人。
大都护说韩侂胄有危险,那就一定有。
“你立刻派人去宋国,联系韩侂胄。”
李骁下令道:“告诉他,若是不想北伐失败,就先顾好他自己,别丢了小命。”
“末将遵命。”张石头躬身领命。
随后,李骁来到关中地图前,目光看向潼关的标记,正处于黄河‘几’字型的尾巴。
是渭河与黄河的交界点,黄河由此向东,更是进入关中的门户,地形险要。
若是北疆军拿下了关中,无论如何也必须拿下潼关才行。
看着潼关的位置,李骁沉吟片刻,慢慢睁开眼,眸光中闪过一丝犀利:“传杨守敬。”
不久后,穿戴着湿漉漉的武卫军甲胄的杨守敬,将佩刀交给了门外亲卫,走进帐中:“大都护。”
李骁背对着他,凝声说道:“挑选一批善水性,且值得信赖的兵士,去一趟华州……”
听完李骁的交代,杨守敬面色不变,重重点头道:“末将遵命。”
随即转身离开金帐,带人去华州执行任务。
李骁转而看向吴立震:“雍州鼎的宣传怎么样了?军中士兵和关中百姓的反应如何?”
吴立震连忙上前,递上一份文书:“大都护,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军中士兵都传,雍州鼎是天命归北疆的明证,如今虽遇雨季阻碍,也是上天对咱们的考验,士气反倒更足了。”
“关中百姓那边,不少人说咱们是‘应天而来’,对咱们北疆军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而且,咱们的人告诉了百姓,去了灵州能分得田地,不少百姓都心动了。”
李骁接过文书,快速扫过几行,紧绷的脸色稍缓:“好,民心士气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