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一马当先,全无焦躁之感,叫那些来自世修高门、大派嫡传的眸光,不自觉的向他望去。
在这种艰难的抉择面前。
这些自小修行,打下夯实基础的骄子们,对于之后的道术高功,开辟紫府之路,不过是探囊取物。
而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更难取舍,因为沉没成本太大了。
但那个自小未曾接触过修行的小子,跨山越海,长途跋涉而来,以‘凡夫’之身要求得妙法,与他们相比,实在太不公平!
他本就毫无退路,能继续留下参与试炼,哪里会轻言放弃?
故此,有人愤懑握拳:
“这小子别说三年,就算是十年,三十年,他都耽搁得起,不管是玄符教,还是整个天下,只要他一日是江景,是江神机的子嗣,他就没处可去!”
“除非他放弃在这彼岸修行,愿意去往其他众天故土,或许能有小门小户,不知底细,将他收入门中,但他哪有那等本事,找到界门通道?”
“而我等动辄几年不能修行,代价太大,若是再耽搁下去,未来派中真传、家中主位都被他人后来居上,褫夺了去,那该如何?”
“须弥祖师,还望明鉴!”
有盘膝坐地吞吐灵机之辈,看到季修得了几分赏识,脱颖而出,已知自己再无试炼机会,于是骤然出口,向须弥祖师进言。
挑着担子的季修听闻后,皱了皱眉,转头瞪了那些人一眼。
这‘黄粱梦’里的经历,也忒真实了些这些人的神态动作,还有那痛失传承之后的不甘落寞,倒是演绎的淋漓尽致,不像‘南柯一梦’。
只不过.
不管如何。
阻了他劈柴、担水、扫阶,铸造‘心中灵山’,开辟‘大道紫府’的家伙
都是阻道之敌!
而且,管你什么身份地位,这都是梦中,你再大又能如何,管得到我江阴府季修么?
至于‘江景’.
他走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于是季修挑着担子,转过身来。
此时,他环视四顾,看着那一个个即使三年内换上朴素长服,布衣皂袍,依旧气宇轩昂,非是凡俗的各脉嫡子,大派高足,只眉宇平静:
“你们的地位、身份、名望,都是‘须弥洞’之外的。”
“在‘须弥洞’内,三年之间,诸位与我一样,皆是前来参与试炼,求法修行的凡夫。”
“你们割舍抛弃不了你们与生俱来的地位名利,终日被外界烦恼丝所困扰。”
“但诸位”
“若是舍弃了这些,你们又哪里能挺直腰杆,对我品头论道?”
“既然得到了,又没有破釜沉舟之决心,便不要在祖师面前,自怨自艾。”
季修一双眼眸幽深,语气一字一句,在这山院掷地有声:
“江景不才,自‘玄符教’下山,一路跋山涉水,数历三年,跨越州府,翻山越岭,走了数万里路,方至灵山。”
“蒙受祖师不弃,给我一个机会,外界纷扰,所谓‘身份’,与我何干?”
说完之后,季修向着上首抚须的须弥道人拜了一拜:
“祖师,弟子去担水了。”
他转过身去,毫不拖泥带水。
哪怕未经道艺修行,未开神魄,脑内泥丸宫中,却有一座神魂构造的‘元府’,模模糊糊间,正在隐隐收摄四方灵机,越发凝实.
只不过这一幕,旁人都看不真切,也看不见。
能落在眼里,看得真切之人,唯有‘须弥祖师’一人。
而季修的言语,也叫那些放弃的门徒隐有怒色,握起拳头,咬牙切齿,只是碍于须弥祖师当面,只能隐忍不发。
这时候。
仍然愿意留下的,只有寥寥十数人。
其中,一身着朴素皂袍,仍气质浑然天成,姿容明秀,满头青丝只以一根木簪束住的女子,望向那道背影,突然长身而起:
“道友言之有理。”
“既然是一视同仁的试炼,自己在外界背负了什么,那都是外面的事儿。”
“既然无法舍弃,自然也没有资格指责什么。”
女子道性非凡,神魄自有紫府成,哪怕隐而不发,如若凡胎,可若是着道冠,披华服,定也是一尊绝代道仙子。
紧随季修之后,女子亦是挑担而起,要往山涧担水,俨然是选择了继续走这‘三年之后又三年’的试炼。
“是祖脉来自赤霄天宇的大道统之一,‘逐光宫’的道女‘陆青蝉’!”
“相传此女已得诸宝殿、道承首座的一致认可,是下代当之无愧的‘宫主’继承人”
“她这样的底蕴,还要继续在这须弥洞蹉跎,以求须弥祖师的机缘?”
有人见到陆青蝉起身,选择了继续试炼,吃了一惊。
能得‘道统’称谓的传承,三天少有,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