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阿力木老爷,”他摇摇头,遗憾地道:“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过此人。茫茫人海,时隔三十载,怕是大海捞针……”
阿力木也没抱太大希望,摆摆手,继续同他闲谈……
待几碗酒下肚,阿力木兴致似乎上来了,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西兹手鼓,手指灵活地敲击起来。
“咚咚……咚咚咚……”
鼓点带着异域的节奏,阿力木微醺地半闭着眼,低低哼唱。
曲调悠长苍凉,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
顾介原是敷衍地听着,视线漫无目的地扫着房里堆放的货箱。
忽地,几个熟悉的音节钻入耳中,紧接着是一小段婉转的旋律……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抿酒的动作骤然顿住……
这调子……
在哪里听过?
许多年前,一个寂静的午后,在薛府那个偏僻荒凉的角落,他无意中瞥见一个纤瘦的女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裙,望着天空,哼着一段忧伤的调子……
雪姬?
薛六的生母?
不会有这般巧合吧?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瞬间沸腾起来。
他猛地抬头,撞上阿力木探究的目光,又立刻低下头,克制着心脏在胸里的狂跳,端起酒碗掩饰失态。
“……这曲子,听着……倒有几分别致。阿力木老爷放心,顾某会替你留意的。若得了消息,定来告知。”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声响,从窗外漆黑的屋檐上传来。
阿力木眼神一变,猛地扶上腰间的弯刀。
“谁?”
门外守卫闻声立刻冲了出去,刀剑出鞘,寒光闪烁,警惕地对着门窗仔细搜寻。
半晌,没再发现动静。
只有夜风吹过客栈的呜咽……
“喵……”一声猫叫从房檐传来。
阿力木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对守卫挥了挥手,又拱手对顾介。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让顾公子受惊了。”
-
夜色深沉,上京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坊市间虽仍有灯火和醉客的喧哗,但已显寥落。
薛绥裹紧身上的素色披风,拉低帷帽上的轻纱,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将情绪掩藏在了沉静的夜色下……
阿依努尔……
阿依努尔?
老西兹王的大公主……
“姑娘,到了。”
马车在薛府角门停下。
薛绥步履匆匆,心事重重地踏入梨香院。
刚转过影壁,脚步便是一顿。
院中老梨树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清俊似浸寒玉,几乎要融在清冷的月色里。
就是……好大的狗胆!
薛绥蹙眉,上前几步低问。
“殿下怎么来了?”
李肇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西兹使团觐见,宫里的接风宴刚散,父皇高兴,赏赐下不少东西……”
顿了顿,他目光落在她被轻纱遮掩的脸上。
“我记得……你似乎喜欢这些清甜爽口的果子……”
话音未落,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精巧的竹编小篮。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红中透紫、个头饱满的荔枝,散发着清冽馥郁的果香。
在这个时节的荔枝,在上京极难寻得,可谓稀罕。
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顺路带了点小玩意。
“鲜果不耐放,想着尽快送来,你尝尝鲜。”
薛绥的心思还在天水客栈。
一时难以集中精力应对他的好意,甚至觉得这体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微微侧身,避开他递过来的篮子,声音隔着轻纱透出凉意。
“殿下已经送过东西了,先前的糖炒栗子,已是香甜。荔枝便不必了,清修之人,不宜贪图口腹之欲。”
李肇的手顿在半空。
“你怎么了?神色不对。”
他静静地看着她。
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薛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帷帽下的唇微微抿紧。
“……无事,许是奔波一日,有些乏了。”
李肇将篮子递到她面前,动作自然,“给你。”
薛绥蹙眉,“不要了,此物贵重,殿下自用吧。”
“拿着。”李肇没有收回递出篮子的手,反而又往前递了半分,语气满是坚持,“孤特意为你挑的……”
“殿下,夜深了,该回去了。”
李肇眉头微蹙,提着篮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下颌线条冷硬。
“薛平安,孤好心给你带东西,你就这态度?”
薛绥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