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工坊依河而建,水轮、水渠、机修房、纹样局、染坊各司其职,还有专门的码头用于装卸货物,较风来阁更为宏大。
吴宗翰看得入神,忽觉眼前豁然开朗,仿佛看到了织局未来的盛景,千帆竞发,锦缎如山,各国商队络绎不绝,黄金白银滚滚而来。
是夜,吴宗翰留宿风来阁,独自来到水轮旁。
月光下,水轮缓缓转动,带动织机。他伸手触摸湿润的木轮,只觉丝丝凉意渗入掌心,却又带着蓬勃生机。
“爹,您看这水轮转得多好看!”
远处传来小李的声音,他正带着年幼的妹妹参观工坊。
“等你学会了修机器,咱们就能住上大房子,吃得上肉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眼中映着水轮的光影,亮晶晶的如星辰坠落。
吴宗翰忽然老泪纵横。
他终于明白,苏云带来的不是破坏,而是变革。不是对匠人的轻贱,而是对织锦技艺的升华。那些以为机器会取代匠人的想法,终究是坐井观天,真正的天工巧匠,当如苏云这般,既能传承古法,又能开创新篇。
次日清晨,苏云送吴宗翰登船。临别时,吴宗翰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锦纹佩,正是织局总办的信物。
“苏大人,此佩请您收下。从今往后,江南织造局唯您马首是瞻。”
苏云推辞道。
“吴公何必如此?织局事务,仍由您掌管,我只愿做个推手。”
吴宗翰摇头。
“老朽老了,该让贤了。况且,只有您这样的奇才,才能带着织锦走向天下。”
望着船只渐渐远去。
办妥江南织造局诸事,已是酉牌时分。
暮色四合,苏云直归唐府,心急如焚,匆匆乘轿回府,径往婉儿闺房而去。
才至门前,便闻药香扑鼻,丫鬟正捧着药碗欲入,见苏云到来,忙福身道。
“大人,婉儿姑娘仍是昏沉,医正说那毒虽暂压,却每隔两日便要发作一次,须得精心换药。”
苏云摆手屏退众人,推门而入。
但见烛影摇红,婉儿面色苍白如纸,鬓发散乱,肩头裹着的白纱已渗出血迹。
他心头一紧,轻步走到榻前,伸手探她鼻息,所幸温热如常,方稍宽心。
想起数日前与摘星楼刺客恶战,婉儿为护他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苏云愧疚难当,暗骂自己疏忽。
“婉儿,我回来了。”
苏云轻声唤道,却见她毫无反应。
遂咬牙轻解其衣扣,触手处一片温凉,心下更是不忍。
但见伤口周围泛着青黑,显是余毒未清。他取来金疮药,以温水轻拭伤处,手指触到她细腻肌肤,竟忍不住微颤。
烛光摇曳,映得婉儿面容愈发楚楚动人,苏云只觉喉间发干,忙定了定神,专心敷药。
正换至肩颈处,忽见婉儿睫毛轻颤,似要苏醒,苏云慌忙低头,不敢直视。
待换完药,为其系好衣带,方敢抬眼,却见婉儿双颊微红,虽仍昏迷,嘴角却似有一丝浅笑。
苏云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却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婉儿,你若再不醒,我便天天来看你,直到你睁开眼为止。”
说罢,又在榻前坐了半个时辰,直至确认伤势稳定,方起身往书房而去。
书房中,唐枫早已等候多时,禀道。
“大人,江南织造局之事已妥,吴宗翰已派人送来改建图,不日便可动工。只是西郊牡丹园那边,唐枫派人查了几日,仍无头绪,唯有正厅柱上那几句诗,卑职总觉有些蹊跷。”
苏云点头道。
“今夜我欲亲自前往探查,你去唤唐虎,再请禁军统领齐镇恶拨二十禁军随行,务必小心。”
戌初时分,苏云带唐虎及禁军来到西郊牡丹园。
但见园门破败,杂草丛生,月光透过枯枝,洒在断壁残垣上,更显阴森。
齐镇恶低声道。
“大人,末将已命人围住园子,断无疏漏。”
苏云颔首,提灯而入,直奔正厅。
正厅内蛛网密布,柱上诗句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苏云凑近细看,只见四句诗道。
“春风吹尽牡丹枝,秋雨打残芍药池。落叶满庭人不扫,寒鸦数点立高碑。”
字迹斑驳,显是年代久远。
他反复吟诵,忽觉尾字枝、池、扫、碑似有韵律,却又不解其意。
唐虎粗声道。
“大人,这破诗有何看头?不如拆了柱子瞧瞧,或许藏着什么宝贝。”
苏云斥道。
“休得鲁莽,文人诗句,多有深意。”
遂取过笔墨,将四句诗写下,反复推敲。忽觉每句尾字连起来,枝池扫碑,谐音支持扫碑,却又不通。再看字形,枝